突然,保时捷再次加速,在汪肖雨惊恐的目光中,赛车闪电般驰过两人脚下的山路,在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出的青烟中调转车头,又轰鸣着?冲上山崖。狠狠几个漂移之后,车终于停在了检修区。
汪肖雨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情绪这?么差你?还让他上车?他不要命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说完再也不理人,直接冲下观测台。
赛车俱乐部的浴室里蒸汽氤氲,傅识沧把热水开到最大,冲刷着?汗湿的头发和身体。
在山道上疯狂驰骋两个半小时,极端的速度感逼得肾上腺素持续分?泌,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狂风暴雨,可现在一停下来,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他微微俯身,手心死死撑在光滑的瓷砖墙面,却感觉自己抓不住任何东西。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安乐言?
那孩子才多大,十八,十九?当年自己被那些噩梦纠缠的时候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是他?
可那双眼睛,明明一模一样,连上翘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虽然一直如此劝诫自己,但内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就是他,那就是他!
从离开别?墅到现在,他已?经把和安乐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地过滤了一遍,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每一个神情,还有自己的每一份感觉。
傅识沧低着?头,让水柱喷洒在解释的肩背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在看到安乐言的第一眼,他便已?被他吸引。
那是一种天然的亲近,仿佛对?方?根本不是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而是和自己密切相关的身影,似乎在某个时间里,他们曾形影不离。
所以?当安乐言偶尔表现出对?他的熟悉时,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反感与?防备,而是理所当然。
他当然应该了解自己,他当然会关心自己,他当然会选择自己……
但也不全是如此。
在看到少年被自己拒绝后,也终于有勇气拒绝自己,在嘉宾间绽放特有光彩时,失落之余,他并没有感觉愤怒,反而升起?了一丝宽慰。
对?,这?才应该是他的人生,完整的,自主的,无需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之前的人生。
他值得这?一切,值得所有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关注?
在傅识沧前十二年的人生里,所思所想只有仇恨。
他自诩聪明,遇事从来不动声色,遇人绝不牵涉情感,用优雅绅士的外壳紧紧包裹自己,即便是汪肖雨、方?特助这?些触及他复仇计划核心的人,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出几分?在意。
他在方?才的飞驰中反复咀嚼,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安乐言如此特殊,其实并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喜欢而已?。
如果他不是梦里的那个人呢?他问自己。
傅识沧仰起?头,任热水冲刷自己的额头、眼睛。
半晌,他苦笑出声。
依然是喜欢吧,所以?在决定割舍时才那么犹豫。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在看见画中少年的刹那,除了震惊,席卷而来的,还有一阵狂喜。
他卑劣地暗喜着?,如果安乐言和自己的复仇有关,是不是就可以?对?他特殊对?待?是不是就无需割舍?是不是就可以?用这?个理由,将他和自己永远绑在一起??
傅识沧,你?这?个小人!
“傅识沧,是你?在里面吧!你?能洗澡吗就直接冲水!”汪肖雨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隔间门上的一声巨响。
“哎我说,你?怎么还锁门呢!人呢?说话!你?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门外堪比一百只狒狒的聒噪打断了他的思维,傅识沧叹了口气,披上浴袍出门。
狒狒还在愤怒地嚷嚷,傅识沧慢条斯理地穿上裤子,脱掉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