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亢奋,连忙取纸研墨,白巍提起笔,迅速地在纸上批改起来。

半炷香过去,他才叹息着放下笔,神情颇为感慨。

“这是谁做的文章?”白巍问。

石秋:“是县里一个姓徐的小生做的,他年纪尚小,还未下场一试,不过我看他文采,想来县试问题应该不大。”

“说起来,”石县令又想了想,“他就在老师日前去的通济社学里面读书。”

“我知道,”白巍点了点文章,“我去的时候,那的夫子曾拿他的文章问过我。”

“当日我看他文章,笔力虽然不足,却很是有些想法。”

“今日再看这篇文章,写得当真不错,最可贵的是,短短几日就进步如此之多。”

“嗯?”

石秋一时愣住,白大儒帝师出身,膝下弟子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徐辞言这文章竟能得他如此夸赞。

白巍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对着文章和他讲,“科举一途,终是为了选拔合适的官员,选拔能为国效力的人才。”

“对于百姓来说,一个官员最重要的是文采吗?不是,是他有没有为政的能力与责心。”

石秋恍然大悟,不免夸赞两声,“我亦觉得,这徐辞言年纪虽小,看他文章,却是有几分想法的。”

“他为人也十分端正,若是以后能够为官,想来也是百姓的福分。”

石秋见白巍难得来了兴致,一时间面色都亮了几分,连忙把徐辞言的事又给白巍讲讲。

从他在学里饱受同窗师长夸赞讲到年关无偿为乡里写对联,白巍认认真真地听着,不发一言。

“我观他是个好的,老师若是想,不然喊人来见见?”石县令提议。

白巍神情一动,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抚上身下的轮椅,神色恍然。

“算了,我这样的身体……”

白巍踌躇两下,把文章用盒子细细装起来。

“恒之,你帮我把文章给他送去吧。”

“至于其他的,”白巍看向窗外,这是石秋上任祁县后过的第一个年,下人们早早就挂上了灯笼,一抹红在明亮的天色里显眼无比。

“等来年县试过了再说吧。”

第18章 挂高粽,儿高中。

赶集,扫尘,一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头上了。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了年夜饭,徐家一家子就坐在一起守岁。

他家去年的时候日子艰难,哪怕是过年,也不过是靠着徐二叔家送的鸡蛋肉菜勉勉强强对付两口。

但今天晚上守岁的时候,徐家桌子上多了好几个漆盒。

黄橙橙的橘子配上炸得焦香甜脆的糖果儿,还有一旁的各色小食,徐出岫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捏着橘子一瓣一瓣的吃。

“言儿?”林娘子拔了半碗干果递给女儿,才担忧地看向徐辞言,“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徐辞言忽地回过神,看着面前略带忧色的母女俩笑笑,“没有,我只是在想来年县试的事。”

过了年,县衙里就会贴出关于县试的公告,紧接着就是互结,具结,登记等等事宜。

接下来这两月,将会是无比要紧的关头。

徐辞言把指尖探入袖口,隔着布料,他摸到一层细腻的纸张。

这是昨日石县令派人带给他的,又被改过一遍的文章。

作为正统进士出身,石秋的学问无疑是一顶一的。

在祁县这么个地方,他改过的文章,又有谁有资格改一遍呢?

只有白巍。

徐辞言对着这篇文章静坐了一日,心情复杂。

他日日夜夜努力苦学,想得就是在县试里出个风头,好借机得到白巍的青睐,不说能被人收为弟子,也求能被指点两句。

之前徐辞言那么认真对待石县令的考校,也是抱着这个心思的。

考校过后数日一直没有消息,本来徐辞言都不抱什么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