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便觉出了是哪里不对劲了。
虽说从前都没怎么应付过女人,但他素日里也没少听说过那些世家子弟后院里的事情。
无非就是女人争风吃醋。
可这几日那新进门的小姑娘却毫无表现。
当日他给了她那样的恩赏,也是看在她对下人都那般柔软心肠,是以存了几分安抚之意,就连那些派去伺候她的下人对她这身份而言都是破格的待遇。
她总不该指望着他低头去找她吧?
赵时隽觉得这个念头很是荒谬。
心里却又好似始终有根羽毛似的,钻挠不休,企图动摇他的意志。
他沉下脸,到底还是看不下去。
一旁冯二焦见他蓦地将手里的东西重重搁下,忙不迭上前去,“殿下可是累了,想要洗漱睡了?”
男人绷着脸道:“倒也还算是精神着。”
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可曾有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中?
踏入那院落时,门口的下人都还守在门外。
她们毕恭毕敬行礼,这个时辰,没有到下人该休息的点,哪怕没有主子看着,竟也没有一个人敢躲懒。
“夫人已经睡了。”为首的婆子上前来轻声道。
赵时隽眸底掠过一抹惊讶。
屋中的蜡烛尚且还亮着,且这时候天色也不过才刚刚暗下来。
她睡得这么早做什么?
从下人口中才得知,她这几日几乎每日都是如此,早早就歇息下了,且蜡烛更是彻夜不歇。
府里虽不至于磕碜,但没有必要的铺张浪费也从未有过。
婆子自然也想过要劝解这位娇柔的新夫人,可对方却苍白着面颊请求,她道倘若月例不够了,她还可以变卖首饰,只央求那婆子别收走那些蜡烛……
哪怕只是听了婆子的口头转述,字里行间都好似透露出了那小姑娘极其可怜的模样。
赵时隽愈发拢起眉心。
他推门进屋,却见屋里到处都冷冷清清,没一点活气儿。
待几步走近那寝榻跟前,却发觉小姑娘连睡觉时,脑袋也不曾露出。
他皱了皱眉,盯着那被面打量了一瞬,不禁伸出手去,捉住被角放轻动作挪开些。
原以为会看到她酣香的睡容。
岂料揭开之后,他却看到对方闷得粉红的脸颊,以及轻微的啜泣。
她肩头轻颤,阖着双眸,眼睫都被泪水湿濡地黏着。
赵时隽心口蓦地一跳,忙将她一把扶起,抱揽到怀中,抚着她面颊上的汗泪,试图将她唤醒来。
她似乎被他擦拭脸颊的指腹弄疼了,颦着眉心懵懵醒来,模糊的泪眼老半晌才看清楚了他,以及他似乎对自己说的话。
“好端端地哭什么,是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她身子仍是一抽一抽的,哪怕想答他话,也没能立刻开口。
男人眼神瞬间阴冷下来,将外头的下人都叫了进来后,那些下人面面相觑,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待茶花缓过那阵子难受,嗓子没那么堵了,这才开口小声道:“和她们……没关系……”
小手轻轻揪住他襟口扯了两下,她忍着心悸缓缓说道:“我是害怕……”
他话里仍气怒未消,“你怕什么?”
“我怕有鬼……”
她这几日都是这般,天一黑下来,便想躲到被子底下快些睡去。
只想着自己只要睡着了,便是在梦里被鬼吃了,也许都不会那么可怕。
哪怕知道他再不喜欢她,她也忍不住软声央求,“殿下,我以前都有丫鬟陪着的……”
他可以给她一个丫鬟,哪怕只叫对方在天黑后进府来陪陪她都行。
赵时隽又哪里哄过别人。
只是他生怕她这么哭出了毛病,哄孩子似的一手有些不太熟练的拍抚她后背,另一只手又给她擦去泪,口中恍若无奈似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