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安睡着,床幔筛去大半的光,但还是有一点。投在黛玉脸上,被睫毛遮挡出一点扇子样的形状。

扇子上描的什么?是山?是水?还是近日见到的淮越?

没等林言看清,那两把小扇子便止不住地抖擞起来,黛玉没忍住,笑了。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林言的手臂落下去,脑袋也埋进黛玉的颈窝,说话声音闷闷的。

“你既然醒了,逗我做什么......我还想多跟你说说话呢。”

“多热”呼出的气扑在脖颈上,热的却是脸颊和耳朵。黛玉轻咳一声笑出声来,推推林言的肩膀:“快起来,这样多闷啊?”

林言收回手,两个人也不起身,就那般并排躺着。这屋子里的光彩还是分不清午后或傍晚,但外面应当有一片浓云过,屋子里都清凉一度。

“我听说那些商户夫人置办了什么,可有请到你这里?”

“当然请了。”嗔怪对方明知故问,见到那点子促狭,黛玉也弯了眼眸:“自有人赴宴,却不是我。”

“那边下了大力气,只怕也没想过你会拒绝。”

“怎么?你是想我答应了这可不好,坏了沈大人的筹谋。”

“姐姐”林言没按耐住这句调侃,又把身子侧过来,下巴抵在黛玉肩膀的位置:“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着,那位领头的张老板有个儿媳妇,那一位还是可以见见的。”

黛玉平常在府里又不是只赏花吃茶,这边有名望的人家,早在当地丫鬟婆子嘴里听了一整个周。当地商户以为林言是为了过冬存粮,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却被这个太光明正大的理由遮掩过。

矿坑。

几十年开采给淮越留下难以愈合的疮疤,但为着谋生,在今年作物不济的时候,总有人铤而走险,要在这里谋些见不得光的生路。

越难便越要挖掘,越挖掘便越难。

许多官员出身当地,不忍百姓受过,睁一眼闭一眼。无形中却放任到今日,从没有严法禁止。艰苦的日子被隐瞒,越收越紧,渐渐拧作一个死结。

就这些日子考察的情形来看,淮越已经等不到慢慢打开这个结口。林言要拿一把剪刀,把那个已经解不开的结在当中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