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去往南地的时候,他因为傅正的话对王妃生疑。继而见了那涉事的稳婆,倒知道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王妃的长子的耳后也有一枚胎记。

她不是见过林言之后才拿胎记做文章,而是一开始就有这样一回事。

什么样的胎记?

赤红的,印玺一样的形状,暗暗隐在耳朵后面,直到这时才见了光明。

可王妃从没说过此事,她有意模糊林言,叫他以为并没有这样一回事。少叫他参与,也尽可能隔绝一切可能令他产生联想的事。

若是无关紧要,又何必刻意伪装?

当年去扬州探查的两支队伍一方是前世子,另一方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早就知道......

可却还是刻意模糊林言所得的信息,叫他以为自己与她真切只有一层密谋的关系。

茶壶嘴里倾出金色的泉,壶身上覆着白皙的指,那手的主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王妃看着,忽然觉得堵得慌。宁愿林言冲她发火,甚至憎恨但不要这样平静。

金色的泉水枯竭,林言为王妃斟好一杯茶。

而王妃望着那杯茶,好像里面有一股漩涡要把她吃进去。她静默一刹,道:“这回,是我对不起你。”

“借着事由,落下小公子的世子之位,如此果决,该是应当的。如今说什么歉疚,实也叫我承受不住且此番境况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您更不必将干系揽到自己身上。”

“不,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一把小锤子在王妃喉咙上敲一下,叫她不得不止住。

可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林言却抬起头看她。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看她,年轻俊秀的面庞泛着柔软的笑,湿漉漉的,像是林间鹿,细细嗅着如今一点尾香。

“如果您要说的是这件事母妃。”

太阳不再移动,飞鸟落空。厚重的云层抬起脚,若无其事地遮住一切光束。

王妃忽然觉得耳边的声音都止息也许,也许她已经死在这二十年中的某一天,如今只是被执念留下的一抹魂灵。牵着那无可奈何的前尘旧怨,执拗地不肯轮回转生。

眼前已经长成的青年人叫一声‘母妃’,好像一把刀子割开鬼的画皮。

王妃忽然身子一震,急急扭转过去,捂着脸,低声道:“不是......不是......”

“我不是你的母亲......”

王妃听到林言笑了,他没有动,依旧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可声音依旧那样温和。

“我的第一位母亲......我不知晓她是谁,可是她救了我,抱着我从洪流中走出,于我有再生的恩惠。”

“我的第二位母亲,就是林夫人。她收我为子,教导我启蒙读书,对我与家里兄弟从来没有区别。”

“而现在,我也知道了我的生母一直记得我,一直想找到我。”林言说到这里,扬起眼睛,平静地看着王妃:“这样就够了,其余人并不能做得更好、更多了。”

“已经快二十年了......”他依旧仰着脸,声音如雾般淋在耳朵里:“您看,我已经平安长大了。”

“恪静与昭昀都是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们。”他顿一下,在王妃的怔愣中跪下身去。

“我离开苏州已经太久,正是此番事已了结,便要去告慰父母,也叫他们宽心。”林言的眉毛抖动一刹,那笑容落下,却没有变成悲哀的情绪。他只是叹一口气,缓缓叩拜下去。

“王妃,您多保重,林言不孝。”

时间开始流动了,这世上从来没有芳华永驻的传奇。王妃恍惚着抚摸自己的眼角,看着林言,‘嗤嗤’笑起来。

“十九年六月又十三天......”

王妃坐在那里,从林言叫出那句‘母妃’开始就没有动过。

“……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般想法?”她的声音落地,平板无波,林言并未抬头,只是恭敬道:“无论在什么时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