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来得温柔,去得乖顺。赶巧从前该回荣国府的时候,林言便已大安。他兴冲冲回去,脚还没进屋就听见小丫头说黛玉并宝玉出去玩了。
林言直起身,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往哪儿去的?”
“有一会了,说是一并赏秋去。”
“哦,哦。”手里一本书拿了七次,一件外褂还斜在脊背。收拢衣裳的小丫头等候半响,纳罕道:“言哥儿?你冷呐?”
“没,我不冷。”林言快快脱了衣裳,小丫头还没接过,转眼又被林言穿回身上。
“哥儿,你戏弄我呢?”
“我哪儿敢。”林言不好意思地笑,一面系着衣服上的扣带,一面道:“我姐姐往哪儿去了?我找他们去。”
“不用找了。”挽个绳花未成便谢,林言询声望去,正好看到紫鹃打帘进来。声还没应,人就窜到门口,林言瞧见点衣角,笑起来:“姐姐回来了,宝二哥没跟你一起来么?”
黛玉没吭声,脚尖一扭,一道金边滑走掉,人已经上炕坐着了。
“外面起了风,这就回来了。”紫鹃给林言解了褂子,林言见黛玉心情不好,便以口型问道:“拌嘴啦?”
见紫鹃点头,林言便笑嘻嘻过去给姐姐捏肩。手动了没两下,黛玉便一手拍在他指尖。
“姐姐?”
这回黛玉是理睬他,回了头,冷冷笑着:“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忙人回来了。”
“姐姐......”
“叫谁呢?我可不敢攀扯你,误了你读书的时机,我就是万死也难辞。”
“姐姐!”林言急了,睁大眼睛,胸脯连着两臂,抖得像秋里残叶:“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你又为什么瞒着我,伤我的心?”黛玉扯转自己半边身子,发上的几只花簪也跟着哆嗦,好似只待一场寒风就要狠狠跌落。黛玉望着林言,这一句后便不再说,只是眼圈慢慢慢慢红了,肩膀颤一下,眉心印下小坑。
“你前儿害了场病,是不是?”
“是。”林言垂下头,嗫嚅着,手指捻着荷包上的穗竹子的,姐姐绣的,一只月亮正在他手底下,细细照耀着。
黛玉见他认了,背过身去,过了半响,才道:“你不与我说,不许文墨告诉我,难道我会误了你么?”
“姐姐怎么这样想?”林言急了,慌慌抬起脸,道:“我说怕姐姐担心,这才”
“我病着,你急着来看我。你病了,却生瞒着我,真是叫我心急都不可说。”
“我知错......”林言又低头,黛玉见他这样,气道:“你别说,我不管你。”
“我以后说,我以后句句说,姐姐,你别真恼了我。”林言捉住黛玉手臂轻轻晃,眼睛眨巴眨巴,无限可怜。
气他隐瞒,怜他病难,黛玉原存了许多话,这会见这双眼睛,却是一句也说不来。她看了林言半天,半响才道:“父亲说过,叫你我相互照顾,你怎么忘了呢。”
“我以后时刻记住。”林言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笑着:“姐姐,你别真恼了我。”
“这是姐俩拌嘴?快,叫宝玉去。”外头忽传一声,二人一怔,旋即黛玉就牵了林言出去。到了外间,正看到几个婆子笑嘻嘻。
“哪个说话?”
“姐儿别生气,
您与宝玉三天两头拌嘴,不还是一道玩去。“那婆子显喝了酒,不是黛玉院里的人,想来是过来找相熟的过嘴瘾:“喜见着,就没什么长久脾气哥儿,姑娘生气,还是得叫宝玉来劝劝哩”
那笑嘻嘻的婆子穿一身喜庆褂子,林言心里踩空一下,忽得想起师父的玩笑话。
黛玉本就被宝玉闹了一通,心里存了些火气,这时候见她们又将这话头拿到佛奴面前来说,面子上更是冷下三分。紫鹃察觉出姑娘不乐,有心想让几个婆子闭嘴,可她们平日里没遮拦惯了,这时上了头,嘴上愈发的不把门。
黛玉正想说话,却忽见林言上前几步,他从来是个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