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冲刷着盛淮序脸上滚烫的泪水和迟到了太久的忏悔。
雨水渐渐小了些,但墓碑依旧湿漉漉的。
盛淮序的哭声也停了,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哽咽。
“她……”盛淮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她为什么会突然流产?”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一直以为,是她身体太弱,是她情绪不稳。
是他的囚禁,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老管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叹了口气。
“少爷,这……老奴也只是猜测。”
“有些事情,看着有点可疑,但没抓到实实在在的证据,不敢跟您乱说。”
盛淮序猛地转过头,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骇人的冰冷。
“你尽管说。”
老管家长叹口气。
“您把梁小姐关在地下室那段时间。”
“老奴记得您的吩咐,每天都让厨房给她做她爱吃的,还有各种补身体的汤水。”
“可……林小姐,那段时间,经常往厨房跑。”
盛淮序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去厨房做什么?”他的声音更冷了,像数九寒天的冰。
“有时候说是监督佣人干活。”老管家回想着。
“有时候又说,她自己也要补身体,让厨房给她也炖一份一样的。”
“每次去,她总要在给梁小姐准备的那些吃食旁边,站一会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老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
“我其实不常去厨房那边。”
“但确实碰到过好几次,佣人端着吃完了的餐盘,从地下室上来。”
“每次离得近了,都能闻到那盘子里剩下的那点汤水菜叶子……有股子馊味。”
馊味?
明明是当天现做的,怎么会有馊味?
“我当时也没多想。”老管家懊恼地垂下头。
“只当是底下那些佣人懒,没及时帮梁小姐收拾碗筷,放久了才有的味儿。”
“我还骂过她们几句。”
“可她们却说……”老管家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
“她们说,这也是命令。”
命令?
谁的命令?
盛淮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地下室暗无天日,梁希被他折断了翅膀,完全隔绝了外界。
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每天送下去的食物。
林书窈……
她的“监督”,她的“停留”,那些被佣人端上来、散发着馊味的剩菜。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那个蠢钝又恶毒的女人。
她不敢明着做什么,却用这种阴私的手段,日复一日地,毁掉了他的孩子。
也间接要了希希的命!
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悔痛,瞬间席卷了盛淮序。
他缓缓地,从湿冷的泥地上站了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但他眼底的汹涌情绪,已经不再是悲伤。
是焚尽一切的、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暴戾。
他要回去。
他要把林书窈欠希希的,连本带利,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