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个月,姊姊一直都住在家里,每次她蹑手蹑脚地拐进李宁玉的房间,姊姊基本都端坐在书桌前,或捧一本大部头的原版小说或执笔于手,在桌面摊开的稿纸上写写划划,然而她发现大部分时间李宁玉几乎呈入了种近于雕塑的状态,盯住屋前的飘窗一动不动,思绪却不知飞去了哪里。一改往日的嬉闹性子,她看得出姊姊不想被人打扰,她尊重她的态度,并未走上去问些什么,也不感到奇怪:宁姊向来是和家中其他人不同的,有些事情现在她看不明白,等长大自然会明白的。只是,总觉得那时的李宁玉和以前不一样了,尽管遇人仍会点头说笑,可小人儿心里常有一脉隐隐的不安在跳动着:有什么要发生了,一定与姊姊有关。

在秋季来临前,宁姊姊收拾好了行李,和过去一样,走到厅口和大家道别。关于那日已遗漏太多细节,她只记得当她追着李宁玉的背影跑出大门,边抹眼泪边说〔宁姊,早点回来!〕时,李宁玉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她以微笑,点头应〔好〕。相反,她看见李宁玉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出声,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云层映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衬得本就发白的面色更显憔悴。

[回吧。]李宁玉说,[要下雨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李宁玉。

直到一个月前的一天,走过校传达室时门卫叫住了她。[是小李老师吧,有你一封信。]

信?李心兰感到奇怪,自从九年前方满十周岁跟叔嫂一道来到杭城,她就很少往家里寄信了,包括初中毕业后就读师专、再到师专毕业分去杭小做国文教师,这期间学费全是她四处帮工的报酬来的,不赖靠旁人也从不赊欠,近几年的社交也是少之又少,能有谁给自己写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