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黄金的宫殿晃花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只能惊叹于房子主人的好运气。吕西安?巴罗瓦,无数涌入巴黎的冒险家当中的一员,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大发横财,他的鸿运比用来装饰房间的那些黄金还要刺眼。黄金的河流沿着巴黎的街道流淌,拍打着大理石的地板,最终流入这个年轻人的钱柜里。这都要归功于站在他身边的那位金融之神,阿尔方斯?伊伦伯格这个巨人,将巴黎踩在脚下,却伸出一只手,将吕西安?巴罗瓦从凡尘当中托举起来。

这个年轻人有何过人之处?他为何得到金融之神的垂青?他有野心,也有胆识,有脑子,但具有这些特质的年轻人在这座世界之都中俯仰皆是。不过他的那张脸的确是漂亮的过分,倒像是一个女孩子装扮而成的,按照一些终日混迹于剧院和夜总会里的浪荡子的说法,“吕西安?巴罗瓦只要穿上裙子,再把头发留长一尺,就能上台演爱神了”,尤其是那一对眼睛,两个蓝色的窟窿像湖水般清澈,想必它们的主人只要愿意,就能让一般的爱慕者心甘情愿地在里面淹死。

这样看来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看上这个小白脸也并不奇怪,但是他可绝不是什么“一般的爱慕者”,他就像是一门榴弹炮,以每分钟五发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发射爱情的炮弹。根据这位花花公子以往的事迹来看,他的兴趣消退的也很快,恐怕过不了一年半载,他就会对吕西安丧失兴趣,而这间客厅里的女士和先生们,恐怕都很愿意接替吕西安的位置。

还不到晚上九点半,吕西安的府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与往常一样,阿尔方斯一定是对的――没人能抑制住来这座府邸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即便是那些门第久远的旧贵族,而他们来了一次,过些时候也就会来第二次。

杜?瓦利埃一家出现在门口,吕西安注意到杜?瓦利埃先生的腰围正随着他财产的膨胀而迅速变大,他就像一个装满金币的大保险箱长出来了两条腿,一摇一晃地登上门前的台阶。

他伸出两只胳膊,一边挽着自己的一个女儿,杜?瓦利埃家的小姐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衣服,吕西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穿的如此鲜艳。妹妹阿德莱德小姐应当不常来这样的场合,她看上去十分兴奋,而她的姐姐安妮则像往常一样冷漠,吕西安毫不怀疑,她更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度过这个晚上。

她们的母亲跟在后面,杜?瓦利埃夫人身上挂满了花边和滚边,钻石和珍珠像鱼鳞一样,要把她的皮肤包裹起来。她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懒洋洋地搭在著名记者梅朗雄先生的胳膊上,这位记者就像藤壶一样,牢牢吸附在这个家庭的客厅里。

“啊,亲爱的吕西安。”因为阿尔方斯在场的缘故,杜?瓦利埃先生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起,就谦恭地弯着腰,“这房子太惊人了,祝贺您。”他的鼻音很重,带着抑制不住的艳羡。而后,他又用谄媚的腔调,向阿尔方斯这位他口中“我们伟大的投资人”致意。

说完之后,他悄悄看了一眼吕西安,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吕西安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他原先希望杜?瓦利埃先生认为自己是他的儿子,现在恐怕换成杜?瓦利埃先生希望自己是他的父亲了。

吕西安的点头给了杜?瓦利埃先生以鼓励,他微微向后退,却轻轻地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往前面推,显然他还没有忘记之前的那个主意。

安妮小姐的脸色变得发冷,她放开父亲的胳膊,朝吕西安行了个礼,“您的房子很漂亮,男爵先生。”

“您过奖了,”吕西安谦逊地低下头,“这些死物怎么抵得上小姐光彩照人呢?”

安妮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看得出她对社交界常见的这类恭维话感到厌烦,她轻轻拉起妹妹的手,又朝吕西安屈膝,抛下父亲朝大厅走去。

杜?瓦利埃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只能像一个傻子一样尴尬地笑着,作出那种三流喜剧里被女儿耍的团团转的父亲的样子,幸好此时杜?瓦利埃夫人已经走了上来,于是他无视了太太脸上聚集的阴云,轻轻挽起妻子没有被梅朗雄先生挽着的那条胳膊。

“亲爱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