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菜色進到廳,奉上招待。
他站直身,盡心介紹過菜色,吩咐一旁的夥計細心看照,同來時般,自在愜意地退出浮廳。
來去都這般輕鬆自在。
在這位八卦王走後,廳裡氣氛怪異了那麼一會兒,好歹是熟識,交情在那兒,很快有人呵笑兩聲,直接對著那位打破尷尬。
「那錢五的性子……可是讓伯瑞瞧不慣了。」
「不過一商賈,有什麼瞧不慣,禮尚往來罷。」給點名,東方穆謹一改適才淡漠,揚起笑,直白說道。
剛才兩人輕淺的交鋒,大夥看在眼中,沒注意到先前錢清貴那一眼的還道相爺怎麼了,有注意到的,卻是明白了狀況。
說來今日之宴,東道主乃魏子魚,錢清貴先招呼他並無錯處。可在他眼神晃過一廳子人時,於禮就該一併招呼。他卻把人晾著。
若說不識得人也就罷,敬酒時名字是一喊一個準。
但要挑刺,那廝眼神晃過廳上的模樣那般不經意,說沒瞧仔細也行。精明的某人沒給揪著辮子,卻能讓人知道他陪著笑臉,只因你等是客,實則沒半絲尊敬。
隱於面下的張狂。
錢家美人爺的禮掐在分寸間。東方相爺非小肚雞腸之人,只是上位者,不容輕慢,今日有怠慢,若我不吭聲,不就應了日後也能教你這般?
他晾他一眼,他也就還他一晾罷。
這是必須擺出來的姿態。論實,這小事不足以教相爺往心裡去。
正主發聲,大夥總算鬆懈下來。其中幾人才發現,自個兒真對那錢清貴態度寬容得逾了邊。
「這不是聽人說他給聽習慣了。」有人反應過來。那位三天兩頭來事,聽多聽久,即便沒交集,也會給聽出熟悉感。
「何止錢清貴,真要說來,錢家行事,我可是打小聽,那家子不奇怪才奇怪了。」倚在桌邊的魏子魚這會兒話說得正常了,臉還有酒氣,語氣已沒了早先的激亢。
他話一出,好幾人跟著點頭應和。
「范家、齊家多少有姻親、族人在朝,就那錢家……」
「不做皇商,族中子弟不為官……這氏族代代族長腦子可都不知怎麼長的……」
幾人聊了起來。
京中三大商,錢家佔首,卻也是唯一不走官路的一家。那連邊都不願沾的強烈行事,多少透出不與官一路的作派。適才瞧錢清貴反應,也能印證錢家人的態度。
這麼說吧,廳上幾人或許幼時聽聞這事曾有過不快,覺得區區商賈哪來的膽子敢不將貴族放在眼中,可錢家亦京中大族,幾十代如此,歷久不衰。祖輩們都沒說話,經年累月,年歲增長的小子們不自覺間也默認了這家不把官放眼中的標準。
而打小「出名」,最近還斷了自己的根,給自己從錢家弄出來贅給妻家的錢三爺,其特異更是不用說了。也不怪眾人對錢清貴態度寬鬆,一來這位是錢家人,二來實在是這位事蹟斑斑,再特異獨行的大族子弟放到他身旁一比都立即覺得乖巧正常。如此「能人」,眾人自然沒想到要以平常標準看待。
想來錢清貴也是明白自己「名氣」帶來的影響,對上大官沒半點客氣。能將分寸把玩在指掌也是本事,他態度光明正大,廳裡沒人想計較。反倒是這一接觸,讓他們瞧出不少東西。
──大族最是重利。
錢清貴這般有本領能來錢的傢伙,錢家不可能與他斷了關係。
而錢五如今還能扯動多大錢家資源,或他能否藉此成就一股小勢力,多少值得廳內人關注。
遇上話題素材,大夥不免你一句我一句,半是八卦半是交流地多聊了些看法。
「之前聽只覺得胡鬧,如今見著正主,我倒好奇了,能讓那錢清貴甘願做小的妻主,乃何方神聖?」聊了一陣,想起這奇異之處,魏子魚蹙起眉頭。
「這真沒聽說……」
「只聽聞這事在錢家內亦辦得隱祕。」
「他那十里妝禮還叫隱祕?」有人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