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上,又上了一碗新茶。这会儿东方相爷静静喝了。
沐醒还是让人端了盘茶点过来。
“相爷垫些肚子,要不夜里胃疼。”
这个冬正逢多事,连月来东方穆谨忙得脚不沾地,连睡眠都少,亦没胃口,常略去晚膳。听沐醒提醒,他让自己捡了些东西塞进嘴里,省得夜里受罪。
吃了些东西,喝些茶,站在亭内赏了一园子映了灯火瞧不分明的光影,东方穆谨利用这点时间,沉淀了思绪。
一会儿,他开口道:”叔仪那儿可来了消息?”
“禀相爷,稍早三爷已遣人送来消息,三夫人生的是男孩。”
“甚好。”东方相爷终于露了点笑意。”礼可送去了?”
“禀相爷,已将男孩的礼送去。”
“那小子可神气,成亲三年,三个小伙。”提到家中弟弟,东方穆谨表情柔和许多。
“三爷福气。”
“可不是。”
“相爷已二十有六。”沐醒突然蹦出一句。
东方穆谨淡然一笑。”我还不明白自己年纪?”
“奴才就怕爷给忙忘了。”
东方穆谨无声笑笑,摆手。”穆守、穆礼、穆孝、穆循,随便哪个都能扛起族中重担,我放心。”
“可老夫人不放心。”沐醒斗胆地插上一句。
东方穆谨视线过去,唇微扬,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沐醒便低下头来。
他这才移开视线:”再过两日路上能走,我就启程往北。关口那儿还等着粮。让向晚清点仔细了。”
“是。”沐醒知道相爷是来气了,不敢再多嘴。
“近日京里可有什么新鲜事?”
“这些日子京里还算平静,吏部和大理寺没大案,朝堂上听二爷提过,几位将军为北边战事吵得凶,可陛下更看重各州农事工事。”
东方穆谨点头,这个冬他几乎都在外头奔波,可朝堂上的事每隔几日也都有人送信与他知晓。
“民间就热闹了。老爱骂街闹事的那些家伙,整个冬也没消停。据说钱家那位美爷还入了妻家,给人做小去……”沐醒说。
“钱清贵?”
“就是他。”
东方穆谨眉不禁一扬。
钱家乃京中大富,这氏族有多大能耐,东方穆谨还是知晓一二。
而那钱清贵,不说顶着钱氏主家五爷身分,就是那张脸,想让人无视都不成。可更出名的,是那位美爷的各种事迹。
窈窕,君子好逑。钱清贵就是那,自他十来岁因商事时常在外走动后,使尽招式想与他求爱的女子……甚至男子,数量可观。至于下场,要不被扔进河,就是给扒了衣服丢上街,还有给吊竹竿挂墙上的,各种精采。
可以这么说,钱家美人爷在好长一段时间,给京里各家提供了多种茶余饭后话题,就是皇上都听过这位。
“入妻家做小……那人还是这般能来事。”东方穆谨不住失笑。
这种想干啥就干啥的性子,对于得顾脸面的多数大族子弟来说,绝对是一异类。反正那厮的性子京里人也知道,独一家,当笑谈,聊聊也就过了。
“丹丫头可有来信?”想到某个也是奇异的家伙,东方穆谨忽然问。
“禀相爷,没呢。秋时那封是最近的一封。”
“那丫头可不知又玩到哪儿去了。”
“相爷不说了,她秋时人还在藏州,若是在那儿过冬,再过段日子,说不得就往京这儿来了。”
“谁晓得。”东方穆谨摇头笑笑。”那丫头胆足大,谁晓得她没往玄岳或西漠那儿去。”
“是说不准。”
聊到那记忆中的小不点,东方穆谨情绪貌似好了许多,作为自己收的第一个学生,东方穆谨回京后,还真找了时间,将杜丹名字给记上册子。这事没几人知道,算是他尚可称年少时的最后一回胡闹。
可如今往回瞧,胡闹归胡闹,却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