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地刮入深不见底的溶洞内彻底逸散,抓不住也触摸不到,她甚至没有留下什么话,只留下了一个他看不懂的眼神,一抹两人初见时本该袒露的青涩笑意,更深的黑暗之中,溶蚀的暗河循着亘古永恒的声音流淌,冰冷的风吹散了她残留在他怀中的所有温度,溃烂至腿骨的魔毒似乎此刻无觉,玄桓深深闭上眼,就好像存在星星的夜空从没有出现,只是他数万年来做的一个刻骨而又可笑的恶梦。
“只可惜…玄拓不这样认为。”零郁浅眯长眸,空气中荡漾而起的熟悉茶香,仿佛将一些沉古记忆溯回到某个人族边陲小镇安静而滂沱的雨夜:“或者说,他的自愧了十万年的感情不允许他这样认为。”
“所以他怕…他怕雩岑不是她,却又怕是她。”
“她也许是她,那么终有一日会想起十万年前他对她的辜负,继而永远的离开他,却又同样怕极了她不是…他满腔的愧爱再也等不起下一个漫长而又孤独的十万年了。”
“已然得了无法治愈、可能随时发作的癔症失手伤人的他其实根本不懂如何爱人,于是他怕,怕到把她送走,怕到…毁了她的一生。”
“…而你,是这一切悲剧的真凶。”
…………
“拓跋衍...不过是城内某个富商的小妾趁富商忙碌之际偷偷与府中异族苦力有了首尾,生下来就被丢进佐哈河的私生子,城外苦居的异族们将他捞起,通过每日去城邦交界处的村居受尽冷眼唾骂乞讨山羊奶拌着全村人攒出来舍不得吃的白面,才慢慢将他抚养长大。”
绫杳出神地抱着沉重的旧剑悠荡地往回走,一时无法消化这等大信息量的脑子嗡嗡胀痛,耳边甚至漾开一丝尖锐的长鸣。
她虽有怀疑过拓跋弘的身份…可如今这般确实地被确认了,她却仍觉得有如做梦一般,就好像修道者一直所盼望的登仙入神,可他们这等低级的道修哪有机会见到什么真正的神,就连低级的小仙也基本只能在特许几个仙集时偶然得见,真正的神对于她来说简直就如同话本中的平面人物那样无法想象地魔幻…一如她根本无法想象古老传闻中神魔大战间与上界那些仙神打得有来有往的魔族又是如何,可如今不但见到了,甚至两人还颇为纠葛地相处了一段时日,不可谓不奇异。
乃至于联系到与其一起莫名消失郊狼帮,确乎都坐实了拓跋弘真实的身份。
“所以城外的异族…其实是魔族?”
绫杳瞪大眼睛,望着手上不停收拾小摊的老者,脑子里不得不起了这样的阴谋论,不若拓跋弘作为魔族,怎也会消失之时把那些异族也一齐带走?
“不…他们只是单纯的人族罢了。”
老者摇了摇头:“魔狼保护他们,也只是感念受托于死去的拓跋衍。”
“他后来成立郊狼帮…收集财物,无论是正大光明还是偷摸强盗…即使他们不待见他,甚至在拓跋衍死去之后将他赶出了村子,他依旧源源不断地收集财物补贴城外的异族,保护他们不受欺凌。”
“不待见…?”绫杳眨了眨眼不甚理解,从老者口中的描述来看,就连拓跋衍那样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都能被这群异族所抚养善待,在拓跋衍死后继承其衣钵保护异族众人的拓跋弘怎么也不该成为被这些人排挤的对象。
对方浑浊的眼珠确乎像是失去了闪亮皮光的鲛珠,黯淡无光,被称作阎叔的老者佝偻着身体将收拾妥当的小摊挑在肩上,仰头再度长望了一眼愁云惨淡的天空,离去回眸之时,再度以一种莫名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人们不感谢拓跋弘…乃至于,他们惧怕他。”
“魔族的强大使他们不受欺凌…可同样,他们也惧怕有一日传闻中强大嗜血的魔兽会将尖锐的獠牙反向他们,他们虽是异族…却也是人族的一部份。”
“可他分明是为了他们…!”
绫杳闻言愤愤不平的话语却被老者悠悠打断,天上的云越积越多,似乎今年的雨都因为这几日的变故变得格外多而不平常,老者挑着担的背影佝偻地被厚云中逸散的几缕褪色的阳光拉得很长:“…要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