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的院子里,微微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院门轻轻开启,韩老先生那万年不变的刻板面孔,顿时出现在莫天留与沙邦粹眼前:“病人没大碍了,可还得静养几天,见不得冷风,受不得寒食!回去告诉你们队长,三天后来我院门口接人!”
齐齐朝着韩老先生一躬身,平日里很有些无法无天的莫天留恭声朝韩老先生说道:“都听韩老先生吩咐!”
上下打量了几眼满脸恭敬模样的莫天留,韩老先生犹豫片刻,方才再次开口说道:“终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究竟损伤了身子!明天到我这里取些行军散,让你们武工队上下人等服下!”
再次谢过了韩老先生,莫天留看着韩老先生轻轻掩上了院门,这才长长嘘了口气:“好家伙……从小到大,我在这大武村里就没有个怕的人。可每回见着了这韩老先生,我这浑身上下就觉着不对劲儿……”
很有些鄙夷地看了莫天留一眼,沙邦粹不屑地哼道:“那还不是你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村里人全都以为你没救了,是韩老先生把你抱回了他这院子,整整伺候了你半个月,这才抢回来你一条小命。能跟阎王爷抢性命的人,谁不害怕呀?”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莫天留很有些后怕地低声嘟囔起来:“别提了……一提这事,我就想起来小时候被韩老先生扎了一身的银针……”
“疼怕了?”
“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疼!可那银针扎进去,再叫韩老先生一捻弄,我这浑身上下……跟叫蚂蚁叮咬似的,难受得说不出的劲儿,可还动弹不得、叫喊不出……”
絮絮叨叨的对话之中,莫天留与沙邦粹并肩朝着双柱家走去。才走出去没一锅烟的工夫,紧邻着街道的一处院门却猛地被人拽了开来,两个生得有七成相似的壮棒汉子齐刷刷一步踏出了院门,几乎像是吵架似的朝着莫天留异口同声地叫道:“天留,咱们哥俩要投武工队!”
扭头看了看那两个长得有七成相似的壮棒汉子,莫天留很是带着几分诧异地叫起来:“大壮、二壮,你们哥俩这是闹的什么古怪?怎么猛不丁地就想起来要投奔我们武工队了?”
气鼓鼓地瞪着莫天留,大壮瓮声瓮气道:“我就是瞧不上那大喜子!不就是仗着他
家有个水碾坊吗?每回上他家里使唤那水碾坊,他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生生瞧不上人……”
莫名其妙地看着气哼哼的大壮,莫天留抬手朝着大壮肩头一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大喜子?什么水碾坊?这跟我们武工队有啥牵扯?”
眼看着莫天留纳闷的模样,站在一旁的二壮飞快地接应上了莫天留的话茬儿:“我哥说的就是今天早上那从水杨村来寻你们、投武工队的大喜子!他家在水杨村里占着一座旧水碾坊,往年有收成好的时候,咱们打下来的粮食要磨面,不都是去水杨村用他家的水碾坊嘛,每回去,他家收咱们粮食不说,脸子还不好看!遇上有大姑娘、小媳妇送粮食去磨,他家还叫人加塞儿!我哥跟他争过几回……天留哥,你们武工队都能收了他大喜子,那咱们哥俩不比大喜子强?你看咱们哥俩这身板、这力气……哪样不比他大喜子强?”
干咳一声,莫天留很有些拿捏地吊着嗓门儿吆喝起来:“咱们这武工队,那可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有身板、有力气,那还得有天大的胆子!你们哥俩在大武村里干农活是把好手,可要说起胆子……倒是也不大呀!”
涨红了面孔,大壮伸着巴掌狠狠一拍自己胸脯:“当年为了给我娘抓药,我和二壮半夜都敢走坟地,这还不算胆大?虽说平日里咱们哥俩不咋跟人争执,可当真要惹火了我们哥俩,你见过我们哥俩啥时候吃过亏?那啥,惹了你和棒槌不算……”
强忍着心头笑意,莫天留端正了脸色说道:“你们俩要投奔咱们武工队,你家老人知道吗?他们答应了?”
“知道!我爹娘还有三壮和四犊子伺候呢!三壮翻过年就十六了,四犊子也快十四了,家里的地不多,他们俩能干得过来!”
“他们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