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贴得很近,杨宙听见许时曦均匀的呼吸。

“有一次我回家,看见你站在你家单元楼那儿,手里拿了一大捧花,谁路过你,你就发一朵给谁。”

杨宙记得这事儿,但不记得那天有许时曦。

他说:“申慧敏的朋友送她的,她塞给我,跟我爸约会去了,我不想养,干脆分给邻居我分给你了吗?”

许时曦说:“没有……我不敢,只是站在拐角,偷看了很久很久。”

暗恋就是这样,想让对方发现自己,又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又像一棵不会散发香味的树开花,开了谢了都只有自己知道。

杨宙把手里的花别在许时曦耳边,贴近了吻他。

圆乎乎的月亮悬在天边,云是烟是雾是凝固的风,千万星子闪烁璀璨,真像是从人群中逃跑,整个世界变作两个人的孤岛。

35回响

【世界朝他们来,他们朝世界去】

这山太高,夜色太晚,杨宙不愿意带许时曦冒更大的险。按理说,他们应该找一处平坦整洁的草坪,躺下来看看星星,还有可能会像某部用对话撑起来的电影那样,在草坪上做些什么。

但也许所有事都映衬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杨宙抬头看夜空,似乎是快要下雨。

许时曦也发现了,他远眺,雾粉色夜空边缘缀着依稀可辨的星光,空气中集聚一股大雨将至的气息。

“我们有没有带伞?”许时曦明知故问。

杨宙摇头,牵着他走下一道缓坡:“我们再走一会儿就回去,帐篷挡雨。”

许时曦说:“如果是和你,淋雨也可以。”

杨宙笑了:“不行,会感冒的,笨蛋。”

两人从小树林间穿过,杨宙发现林子底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朦胧月光下隐约闪动涟漪。

像是一个梦,两人默契地往水潭边走。许时曦露在校服短袖外面的胳膊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凉,不自觉往杨宙身上靠得更近了一些。

许时曦开口道:“你还记得吗?高一的时候你参加校运会的游泳比赛,穿了一条黑色的泳裤。”

杨宙笑着说:“我得了第几名还记得么?就记得我穿的泳裤,小色鬼。”

许时曦也不嫌冤枉,他确实对那条泳裤印象深刻,还有杨宙双腿和腹部漂亮的肌肉线条,以及展开双手撑开流利的背肌,如同蓄势待发的剑鱼。

许时曦也记得杨宙的名次,第一,破了校记录。这跟他仰望公告栏上成绩单排在前几位的「杨宙」是同一个道理,跟看见人群中杨宙插着兜笑容没到达眼底也是同一个道理。

许时曦看杨宙有时像在看自己。

“当然是第一,”许时曦跨过几块小石头,杨宙扶住他的手,也跨了过去,“我喜欢的人当然是第一。”

两人站在波光可爱的潭边,不说话,十指紧扣。人类有太多这样的瞬间,银河亦注视多次。

大概是许时曦先松开的手,杨宙脱了上衣。然后是校裤,半结痂的伤口露出粉红的新肉。

再接着是内裤,男生光洁的裸体在黑暗中依旧耀眼,杨宙如初生婴儿,朝许时曦笑着,是开朗、幼稚、毫不作假的快乐。

随后他转身跳入水潭,坠落的那刻清澈冰冷的潭水包裹住他,让他感觉自己每寸神经都在燃烧、重建。

沉入后,带着微微腥味的气泡汩汩翻出,杨宙想象鱼的呼吸方式,感官都被冻结,一切变琥珀,谁都是昆虫。沉睡,沉睡在静谧辉煌的夏夜。

“杨宙!”

在岸上的许时曦叫他的名字,短短两个字,很轻的声音,却好像平地惊雷。

杨宙的身体被唤醒,他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喘息,湿漉漉的额发耷拉下来遮住眉眼。

杨宙像一条不那么传统意义上纤细美丽的人鱼,划开波浪游到他的男孩面前,撑起上半身,伸手将刘海捋至脑后,露出整张脸。

这样「大光明」的发型,愈发显得他面目英朗,像极了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