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经常打你吗?”

喻舟晚摇头:“之前从没有。”

倒也合理,喻舟晚是她的宝贝,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平时估计说重话都舍不得吧。

母女连心,石云雅肯定猜到喻舟晚每天不按时回家是有了叛逆的苗头,她苦于抓不到证据,女儿又不肯说实话,信任危机之下,一时气恼至极。

“喻可意,我说……”喻舟晚吸了吸鼻子,“算了,你不会理解的。”

虽然这种说话漏一半的方式让人恼火,不过想到她之前对我说话都是以“你”开头,从不带称呼,不知道这算不算态度上的改善,我更在意这一点,没急着从她嘴里套话。

“好啦,不要伤心,你有消肿止痛的药吗?”

我按照她的指示拉开抽屉拿出一盒所剩无几的药膏。

“我妈妈她之前生气也会揪我耳朵骂我小兔崽子。”我蹲在喻舟晚面前,“因为我把她舍不得用的精华水倒了,用它的玻璃瓶养海洋宝宝,就是泡水会变大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小球。”

喻舟晚噗嗤一笑。

但我心里却涌出一股酸涩,原来重提死去的亲人会是这种心情。

人脆弱时的支持总是有用的,我相信我会逐步取得她的信任。

我双手撑在椅子上,视线从她身上转到地板的缝隙里。

“我没事,别担心我,”她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快回去睡觉吧,太晚了。”

“姐姐,既然你知道她会因为不守时生气,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故作天真地问。

“最近有一些烦人的事情推脱不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就知道她不会说,没关系,我会亲手留下证据的的。

“等一下,喻可意,”喻舟晚改口重新叫住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喻舟晚掬了一捧清水冲脸,左脸上狰狞的掌印越发清晰,她搓去脸上干涸的泪痕时,疼得指尖都在哆嗦,而镜子里的我则木然地站在浴室门口,喻舟晚手忙脚乱地拿起半融化的冰袋贴在脸上时,我仍然在原地不动。

殷勤与体贴点到为止,看得出来喻舟晚有求于我,我当然是希望她展现出恳求的态度,而不是命令,商量也不行。

喻舟晚一边对着镜子消肿的膏药,一边问我学校里的状况,比如晚自习下课时间。

“八点半……八点半你是不是还没下晚自习,”她嗫嚅着,“喻可意,答应我,下周一放学我去七中找你,爸妈问起来你就说你不舒服想提前回来,好么?”

“喻可意,”喻舟晚闭上眼睛,她的睫毛还是湿漉漉的,拧成一枚一枚小小的倒三角,“只要你不告诉爸妈,我什么都答应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喻可意,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只要你答应我……”

突如其来的沉重信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接下了定时炸弹。

“我不告诉她就是了。”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所以你要去干什么呢?”

“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妹妹。”她对我的信赖又被这一轻慢的动作打了折扣,“你先答应我,我到时候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跟你和石……阿姨每天吵架有关系吗?”

她沉默,微微点头。

坦诚与关系更进一步的首要任务是在情感上有所亏欠,甚至是拥有对方的某个秘密。

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喻舟晚的信任,我怀疑她是不是又骗人。

或许人在精神脆弱的时候连稻草都能愿意当成救命缆绳的。

喻舟晚主动恳求我替她撒谎与隐瞒,这么想着,我又觉得她那个影子般的对象只存在于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里,喻舟晚为了他在家里顶撞亲妈,每天和石云雅争吵,挨了及其伤人的一巴掌,俏丽的脸又红又肿,他呢?在这个时候隐形了,还得让喻舟晚恳求我撒谎隐瞒出去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