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龇牙咧嘴嘶嘶抽气,眼睛和鼻子都要拧在一块儿。

仰头和站在身后的人对视,她嗔怪地瞪我,因为有陈妤苗在旁边,喻舟晚不敢直接开口,只是在暗地里悄悄地表达不满,指节捏的发白。

关上宿舍门出去,在被她质问之前,我抢先一步说道:

“你不用怀疑,姐姐,我答应你的,之后都和你一起住。”

喻舟晚往前走了一步,一前一后拉开距离的两人再次并肩而行。

“但是我不想退宿,退宿手续很麻烦,辅导员那边也会问来问去,而且万一晚上学院里有事,像小组作业什么的赶ddl期间拖到半夜才做完,我可以直接睡宿舍,不用半夜再出学校,所以留个床位挺好。”

“我其实可以来接你回……”

她并不想大肆宣扬为我作出承诺,只是闲聊时随意地嘀咕了一句,然而空荡宿舍楼道回音太好,意外地被放得过于大声,她的话戛然而止。

我回头,跟在身后的喻舟晚鼓着脸装没事人,耳廓的一圈红暴露了她内心起伏的波澜。

“你自己都加班加到两三点呢。”我调侃。

“哪有那么巧的,只是碰巧最近合作商的单比较紧急,我又不能不监督审核,而且有实习生要带……”喻舟晚理不直气不壮,可依然要声辩。

“你自己不也才工作了半年多,就要带实习生啊?”

“我肯定行的。”

我笑。

这句像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从喻舟晚嘴里说出来,显出几分不稳重的冲动和赌气,但完全不招人讨厌,甚至是过分的可爱。

她今天一整天都可爱的过分。

“设计行业的话都这样,总有要修修改改的,而且任务交到不同的人手上,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良莠不齐,”喻舟晚对此轻描淡写,尽量不向我表露出抱怨的情绪,“上次加班到那么晚最主要因为,临时扔给我们组做最终呈现效果,最终在软件上反复运营调试,所以那几天忙。”

“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那天……莫名其妙很难过。”

喻舟晚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的路况,我不敢多说话干扰她,直到在小区里停下,我才重新开始被暂停的话题。

“不是‘莫名其妙’,肯定有原因,但具体是包括哪些呢?除了关于我的部分,”我不厌其烦地要发掘她的情绪,非要刨根问底,“因为我要去米理,你不想我走,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喻舟晚低头思索,小幅度地摇头,不太敢向我提交这个答案。

“不去的话也不是不行,那就得和你整天待在一起了,”我揣着口袋,站在行道树的台阶上俯视她,“你想整天都和我待在一块儿吗?”

她收回关后备箱的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转过身,沉默地注视良久,往前挪,将脑袋贴在我心口。

“我想。”

“那我努力,”我说,“不是指的要放弃未来的走向,我的意思是,我会让自己所作的决定尽最大可能离你再近一点。”

喻舟晚只是淡淡的应好。

如果我此刻还沉浸在自我抒情里,恐怕就错过了一闪而过的欣喜。

“但是,我可能会让你不开心,”我将负面存在的可能和盘托出,“我现在还不够了解你,喻舟晚。”

“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不开心?”她故作不解。

“可能是任何除了‘离开你’以外的其他方式。”

“是都要在我这里尝试一遍吗?”喻舟晚搂紧我的腰。

“当然不会。”

我讨厌夏季落日之后的这段时刻,散不去的余热里满是聒噪的虫鸣和颗粒状的车尾气,让人烦躁到失语,恨不得把自己抛到真实之外,可现在因为她的亲近,我又想允许自己的感官在外界多作停留,甚至是保持高度敏感,捕捉怀里的人说出每句话时呼吸频率的细微变化。

“我只是怕你会因为此刻的我,还有之后我们会发生的任何事情而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