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直接开门出去,而是贴着门悄悄听外面的动静。
喻瀚洋走路习惯把拖鞋踢得嗒啦响,而门外的脚步很轻,而且是小跑着,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书房门外。
我正在凝神屏气推测对方是喻瀚洋的老婆还是女儿,被门外人转动把手试图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有人吗?”对方意识到门被反锁了,转而抬手轻叩。
我穿着外婆的黑底印花大短裤,赤着的一双脚站成外八字,右手搭在门把儿上,面无表情地同喻舟晚四目相对。
似乎一身宽松家居服我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而穿着小西装格子裙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喻舟晚则像个拘束的来客。
“啊,是你,我以为你明天才来。”喻舟晚手里提着颜料盒与画板,脸上的惊讶迅速收敛,眨眼间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我以为没人,想把画画的工具放进去,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卧室里好了。”
我斜了一眼墙角的木质画架,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想让她进来的意思。
不过喻舟晚似乎并不在意,“你要喝什么,橙汁还是牛奶?或者苹果醋也行,”她把东西随手放在墙边,转身去厨房里打开冰箱,“你可以喝冰的么?不可以的话就得等一下。”
“随便。”
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明天早上坐大巴准时到达,不过某种迫切想杀他们个猝不及防的恶趣味心理,我被驱使着,在喻瀚洋来接我之前独自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车。
喻舟晚倒了一碗温水,把两罐苹果醋在里面泡了片刻,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她取出一盒三明治加热,“晚饭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谢谢。”
她主动拉开对面的椅子邀我坐下。
倒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冷淡,面子工程做的很好。
我的脑子里浮现过无数种撕破脸的狗血见面环节,譬如怎么理直气壮地说我妈才是和喻瀚洋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怎么嘲讽对方被喻瀚洋哄骗得团团转。
即使杨纯没有把托孤的事写在遗嘱里,我还是会来的,我不能让喻瀚洋心安理得地过着好日子,忘记曾经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的。
喻舟晚问我还想吃点什么,楼下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了小区是商业街,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和她一起下楼买东西。
我刚想找理由拒绝,喻瀚洋忽然开门回家,后面还跟着一位和喻舟晚模样和气场都像到极致的女人。
“小雅,这是可意,你们之前见过的。”
我都忍不住替喻瀚洋在这种环节尴尬,看上去石云雅也是一样,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似乎经过了一番斗争才回到我身上。
“可意,这是你云雅阿姨。”
喻舟晚喊了声爸妈,迅速起身接过石云雅的外套,弯腰取出父母的拖鞋放到他们脚边。
我跟着机械地喊了“爸爸”和“阿姨”。
从玄关走到客厅的几秒钟,石云雅才终于缓了过来,挤出一个疏离的微笑,朝我点点头。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可意”这两个字称呼我了,在学校里大家只会互喊全名,外婆和妈妈只会称呼我为“囡囡”。
估计连喻瀚洋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准确来说他压根不在乎我叫什么。
自从知道自己的初恋默默地把他们共同的女儿抚养长大,他一直沉浸在这种感动里包括现在,他依旧用愧疚的眼光望着努力和我找话题尬聊的石云雅。
“那我们待会去罗米吃饭吧,”石云雅提议道,“他们家的牛排汉堡做的很好吃。”
“好好,那我现在就订座位,”喻瀚洋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你俩要吃什么尽管点。”
“我牛肉过敏。”我放下喝了一半的苹果醋。
喻舟晚看了看喻瀚洋,又看了看我,“我晚上回学校,就不去吃了,”她说,“可意马上也要开学了,我顺路带她去转转,熟悉一下附近的路线。”
不管喻舟晚是真心想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