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再婚了,对吧?”
“嗯。”
“他们有孩子吗?”
“嗯……有。”
“能联系上吗?”
“不能,她不在这里。”
……
我猜测自己此刻脸上的状态必然差劲得过分,两位警察没问几句,互相使了个眼色,说:
“没事的,好好休息,我们已经联系过你家长了,先回家吧,你不用担心,行凶的人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
“之后我们会给你安排心理疏导,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我乖巧地应好,身后的病房门在此刻被撞开。
“囡囡啊!”我没来得及分辨这破音的一嗓子来自谁,立刻被对方的那双手强行掰着转过去,“你吓死我了!”
和舅妈老泪纵横的脸对视上,我终于有种重新落地的感觉。
为什么临州的九月和七月是一样的闷热,以至于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被热流托起,整个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周围发生的一切像海市蜃楼般摇晃,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离地表越来越远,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课间五分钟打盹诞生的梦,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被一双手粗暴地拽下来,身下漂浮着的不断膨大的气球骤然破裂,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真实的疼痛感传来,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向前流动,鼻尖萦绕着咸而热的铁锈味。
她握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像是确定我是否真的活着。
“没出意外就好不然我怎么跟你外婆交代……哎呦这手是咋伤到了,我的小乖乖,刚才接到警察的电话我吓得路上都在抖哇……”
“我没事的。”
“到底咋了啊,我跟你老师打电话,说你今天下午请假,你干啥去了?”
“就是摔着了。”
舅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我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放下心,一屁股跌坐到等候椅上。
两个警察姐姐向她一一解释清楚后,舅妈原本舒展的眉头用力拧成一团,把我搂得更紧了。
“活该,狗男女,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她啐了一口唾沫,“囡囡,你没被吓着吧,真是晦气的了,遇到他们这种人。”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撤了。”警察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个……他们俩怎么样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该问问喻翰洋他们的情况,因为能回忆起来的只有满眼的血迹,不知道两人伤到什么程度。
但并不是出于关怀,我敢保证,此刻我心里完全生不出一丝怜悯,甚至生出恶念的萌芽想具体地观摩陆晓婷留下的杰作,尽管看到它们我可能会反胃想吐。
“那位女士没什么大碍,没有伤到重要器官,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回答道,“至于你爸爸的情况……在我们来的时候并不算乐观,还在抢救,你可以去问问医生。”
舅妈阻止我去问,押着我回家好好休息。她担心我受到了惊吓,饭后特意给我泡了些安神的中草药,盯着我喝完满满一大碗才放心。
我不想表现得过分在意,应该全忘掉才好。
“可意?”喻舟晚的声音从贴在耳边的手机里传出,“怎么了?”
可能是那碗中药起了作用,此刻我人虽然勉强醒着,但她说的话我需要比平时多数倍的时间反应,爬起来坐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吹风,这才不至于一头栽倒睡过去。
“困了?”她的语调短促轻快,像破裂的肥皂泡,“你那里很晚了吧。”
“没有,我不困,但家里有人,不方便大声。”
“啊……”她略显失望地开口,“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呢,可意?”
“有什么时间呀,姐姐?”我装作听不懂。
“我最近外出做调研,没有在合租的公寓,所以……都是一个人住的。”她含糊地暗示,向我索要。
“那你现在不出去吗?”我抬手看表,现在英国差不多晚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