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们的孙辈里季然和他最亲。
季然继续解释:“我家祖籍是河南,大爷爷和我爷爷不是同父所生,大爷爷的爸爸是军人,1938年牺牲在战场上,汉口保育会那时候接收战争遗孤,大爷爷就跟人去了汉口,后来又跟着向西南迁,在保育会一直待到成人。他们保育会每五年举办一次同学会,今年又到日子了,大爷爷生前跟我说,无论如何,要替他去一趟。”
我精神一振,每个人的家史都是一部近代史,这话果然不错,等回去后我也要问问我父母自家家史。
坐的是绿皮车,晃晃悠悠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小城,季然拉着我直奔会场,会场已经布置好,满屋子坐着的都是鸡皮华发的老人,大多由年轻人陪同着,墙上贴着保育会当年的校歌,转眼就是半个多世纪啊,当年稚嫩声音唱校歌的幼童们都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我唏嘘不已。
突然间,人群骚动起来:“景妈妈来了!和蒋先生一起来的!”
我好奇地朝门口张望,一男一女正由轮椅推着进门来,他们的年龄明显比其他人要大,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年轻时绝对是一对俊男靓女。
季然悄声对我说:“这是当年保育院的女老师景明琛,男的叫蒋固北,是景老师的……未婚夫?呃,这么说似乎也不对,他们俩悔过婚。”
悔婚?在半个多世纪前的旧中国,这可是一件大事!
二
1938年初,蒋固北和景明琛在一场舞会上相识,他二十二岁,是富贾家庭的大公子,她十七岁,是书香门第的小小姐。
那时候的舞会也是相亲会,太太们领着自己的女儿,一双眼睛盯牢满场的青年才俊,心里算盘珠子拨的当啷响,盘算着对方的身价前程和自家女儿的匹配程度……景家有三个女儿,老大老二已经出嫁,景太太拉着景明琛满场转,满心想为小女儿找个乘龙快婿。
景明琛满心不乐意,她是被母亲从红十字会强拉来的,她闲暇时在红十字会做义工,今天从前线下来一批待疗养的伤兵,所有人都忙的很,她却被拉来参加什么上流社会劳什子的舞会!
她身上还带着来苏水味儿呢!
母亲终于找到了目标,拉着景明琛走过去,亲昵地同对方打招呼:“蒋太太,你也带着公子来啦。”
蒋太太的公子当然就是蒋固北了,蒋固北很高,肩膀宽宽的穿着西装,景明琛矮他二十公分,整个人落在他的阴影里,仰头看他,看不清脸,只觉得很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