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你记得的，是不是？”

说着，裴归尘指向一堆阿宝当年捡柴起的篝火，还有用石头垒叠的小灶，就连破庙后堂搜刮的那口破锅也在。

“它们都还在。”

“我们也还是我们。”

“就连那株药草都能重获生机，我们一定也能……”

话音顿住，裴归尘发觉，阿宝始终面无表情。

又是一道轰隆惊雷，刺眼的闪电划破深山夜空。

这一眼，隔了前世和生死。

煊红热闹的大婚仪典；热气腾腾的庆生面；他们相守的数千日夜里的泼墨添香，围炉煮茶。

往事纷至沓来，裴归尘再装不了一丝温和。

那清冷锋利的眼眸，渐染猩红疯狂。

泥塑的佛像，笑得再悲悯，却也冰冷。

但阿宝包扎他的伤口时，手是暖的；

喂他喝的那碗粥，也是暖的。

喉咙血腥翻涌，裴归尘折断佛前清香，嘶哑道，“阿宝，我们一定能，重新开始。”

闻言，阿宝冷然轻笑，“倒也不必了。”

第616章

雨打山林，天地萧索。

破庙里，清风霁月的白袍公子，却神色寒凉。

“把她带进来。”

闻言，阿宝凛然蹙眉，看向破庙大门

影卫秃鹫持刀押进庙里的，竟是被绑的珊娘。

绳索极粗，毫无挣脱可能。

阿宝回想月前在楚越所见的珊娘，依然是那身深青的海云裙裳，腕间的贝壳手链叮叮当当。

但神色憔悴，似是饱受痛苦折磨。

阿宝想起，刚登上孟家岛的时候。

经历了血腥残忍的活尸潮，阴森恐怖的活人献祭，行尸潮褪去后，珠娘捡到女儿遗留的贝壳手链，嚎啕大哭。

后来，在殿中见到侍女珊娘腕间戴着一串贝壳手链。

她就猜，珊娘和珠娘有关系。

后来，萧净月指使珊娘给她下毒。

她试图说服珊娘倒戈相帮的时候，珊娘果然想回家，而家里的人自然是她的姐姐和小外甥女囡囡。

回忆戛然而止，阿宝神色淡漠。

“我明明答应你，为你们姐妹俩安排一个好去处。”

又一次倒戈，且是助裴家行恶事。珊娘自觉背信弃义，狼狈得不敢直视阿宝，垂着头，喃喃道：“家主告诉我，若我肯听话，他会帮我救活囡囡。”

“公主殿下，在珊娘心里。”

“囡囡总是要比殿下您，更重要的。”

闻言，阿宝大受震撼。

她有一瞬间竟觉得，珊娘说的在理。

但是，她亲眼目睹了囡囡的残骸。

那孩子，根本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阿宝一边漠然扫了眼，神色极冷的裴归尘，一边好奇询问珊娘：“裴南山说他，打算如何救囡囡？”

“裴家有秘法！”珊娘如溺水者抱浮木，执拗道：“我亲眼所见的！叫做孟观镜的青年，他的喉咙都被割了，却还活着！家主说，那孟观镜用的就是他们裴家秘法！”

许久，未曾听到孟观镜这名字。

猝不及防的，阿宝心跳骤紧。

在楚越船港临别时，脸颊浮现道道诡异血筋的青年，曾落下悲戚灼烫的血泪，呓语着想回家。

但，孟观镜那样，算活着么？

阿宝脑海中浮现出，血流成河的满地孟家村民尸骸里，戴着贝壳手链的囡囡断臂。

原本的愤怒，竟只剩无奈叹息。

“珊娘，你被骗了。”

阿宝试图，拉珊娘出裴南山的谎言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