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青年的整张脸依然覆着红蚯蚓瘢,但阿宝燃在床榻边的那盏金笼熏香竟果然起了作用。

他不再暴躁伤人,而是缓缓恢复了神智。

“帝阳,公主?你竟然,还在……”

守在他床榻边的小姑娘,竟真的做到了昏迷前答应他的。

没有嫌恶,没有恐惧,更没有抛弃。

反倒神色担忧,关切追问他哪里还不舒服。

“金针封穴太久,你的四肢应该有些微肿胀,但不要紧的,多锻炼锻炼就好。”阿宝抬手探了探孟观镜的额头,“没有发烧便是最好的兆头,就像我此刻准备告诉你的。”

顿了顿,阿宝笑弯了眼眸。

孟观镜不自觉亦跟着扬起唇角,太久没使用的嗓子极其沙哑,似含着沙土,“是什么?”

“我家凤燃皇叔解开了《禹治录》!”

阿宝与有荣焉,笑得骄傲:“你这是中了一种名唤悬魂傀的奇毒,但莫要担心,我,不对,是我们,我们已经在抓药了!”

第495章

然而,听到解药,孟观镜却并未很惊喜。

他不仅习惯了病痛折磨,亦习惯了一次次以为能解脱,却一次次失望。

但紧靠着他床榻的小姑娘,眉眼欢喜。

竟令他说不出丧气话来。

“有解药,真好。”孟观镜努力笑着,“你一定费了很大力气。”

“我倒是轻松的。费心费神的是我家凤燃皇叔。”阿宝再次骄傲提起了黑袍皇叔:“待你喝了药好起来,该谢的他。”

孟观镜微笑着,却看得通透。

他和堂堂人屠王无素不相识,若非这位帝阳公主开口坚持,人屠王何必管他死活?

有自知之明,便也有了自觉守住君臣分寸。

孟观镜收拾好了心乱,剑眉收敛,黑眸温和,“我能麻烦公主,叫时兮来见我吗?”

“……”阿宝心思瞬沉,竟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隔壁秘牢的海匪,不留余地,直接戳破真相:“时侧妃两日前暴毙,如今正停棺于平越王府。但你若是想送她最后一程,怕是不行。”

船舱花房里,明明鸳鸯嫁花红似火,热烈而灿烂。

但生机勃勃的最里,床榻的俊挺青年,眼中竟浮现出茫然。

死气沉沉,万籁俱寂。

阿宝正心念电转,纠结该如何安慰孟观镜,却听他竟是嗬嗬地笑了起来,带着嘲意。

“宣王那老家伙终于要死了。”

见状,阿宝只觉得孟观镜笑得瘆得慌,不由借着时兮的口,劝道:“时兮她留了话给你,希望你能治好怪病,好好活下去。”

话音未落,她被孟观镜盯着。

青年笑着笑着,愈发像她记忆里的状元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能按照她的心意死去,我替她高兴。”

阿宝一时沉默:“……”

就在此时,轰隆惊雷炸响。

阿宝匆忙起身,垫着脚尖透过秘牢风窗向外打量。

猝不及防,竟是周烬带着犀铁船舰来袭,浩浩荡荡,杀意凛然。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劫狱。

阿宝猜,劫的应该是两个人,海熄,和徐樱。

海熄正在她一门之隔的秘牢,而徐樱则是被关押于绣室。

那日周烬带着徐樱来找她,她便特意将人留下,免得周烬搞鬼。

此刻一瞧,竟是她未卜先知了。

“熄二爷觉得,周烬能救你?”阿宝嗤笑着,反问。

海熄却淡定自若,“周烬只救徐樱,而我,一向自救。”

这是阿宝第一次见玄袍青襟的海匪出手。

赤手空拳卸掉了秘牢的铁链,海熄堂而皇之地,施施然踏出了秘牢。

阿宝整个人都疯了。

合着这数日来,海熄留在她的花房秘牢里,就是逗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