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舞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早在红袖进来通传时,便借口少年江烂还需她照看着,匆匆离开。
此刻这船舱茶室里,便只有她与时兮两人。
有些话,自可开门见山,但说无妨。
“你服下了迷魂春。”
平淡却笃定的语气,令时兮心生愕然。
沉默须臾,时兮感叹:“公主殿下果然学识渊博。”
阿宝却若有所思,毫无被夸赞的欢喜。
她因宣王妃的郁症而想明白,鸳鸯嫁便是火鸳之时,便立刻将时兮左腕那一日日消失的红花,联系到了迷魂春。
文渊阁最角落的一本药籍里,关于火鸳的那一页,既记载着火鸳可治郁症,更一行小字备注了,火鸳亦是迷魂春的药引。而中了迷魂春的,左腕留有一株七瓣的红花。
七日之内,日日欢好,毒入肺腑心脉,无药可解。
而中了迷魂春之人,临死时候,会先从体内五脏六腑开始溃烂,再是浑身骨骼寸寸尽断,最终遭受堪比凌迟的痛苦,化为一滩血水。
整个过程,如七瓣红花的凋零,亦要七日。
阿宝猜,时兮既用了迷魂春,定然已选好了宣王这一世最后七日的埋葬之地。
只是很可惜,时兮她看不到了。
“值得吗?”
阿宝终于问出了她心底一直以来的不解。
她亦有永生永世,无法原谅宽宥之人裴归尘。
但将心比心,就算她恨透了裴归尘,所思所想,俱是她要活得潇洒恣意,再令裴归尘付出死的代价。
至于裴归尘值得她用命去报复,她只觉得裴归尘不配。
然而,时兮却平静道:“值得。”
既是如此,阿宝亦无法再多说什么。
孟观镜那因毒而起的怪病,至少前世留了治病解毒的线索,但时兮这迷魂春,却是连古籍都写明,无药可解。
阿宝无可奈何,暗暗叹气。
倒是时兮,丝毫不纠结迷魂春一事,“红袖姑娘传来的消息,既是《禹治录》已解,两位兄长定然得救,民女此生已无憾事。”
未待阿宝道出为难之处,时兮便紧接着,幸然道:“此番民女匆匆赶来,是因那则药方中所提的一味燃犀草,民女恰好知道,宣王妃的娘家有此物。”
早前,宣王妃猜出时兮的兄长在楼船客舱里养病。
因宣长渡与时兮曾经的纠葛,而宣长渡面对世子位和意中人的抉择,竟无情地放弃了带时兮离开的机会。
宣王妃确实提过,施氏一族喜好收藏药材,若时家兄妹有需要,她愿帮忙。
第486章
阿宝答应了时兮。
亦陪着时兮见了昏迷中的孟观镜,或者说是时则镜。
时兮同无知无觉的两位兄长,告了别,“这一世过得太难,但仍庆幸遇到了兄长。得两位兄长护佑了十年,不至于对这世间全然失望。”
“下一世,若有可能,阿兮还想做两位兄长的妹妹。”
床榻的孟观镜,眼皮轻动。
阿宝犹豫着提出,是否取出金针,唤醒孟观镜。
至少,让兄妹俩见对方最后一面。
但时兮却阻止了,艰难笑道:“兄长自记事以来,便无一日安眠,如今能够安安稳稳在公主殿下的照料下,好好睡着,是万幸之事。”
一听这话,阿宝心中愈发不忍。
于是,待时兮拿出一方锦帕,帕中绣着一株鹅黄藤萝,如绒绒暖金,拜托她的时候,她无法拒绝。
“请公主殿下帮民女最后一个忙。”
“待民女死后,将这锦帕交与宣长渡。”
“好。我会帮你。”
两人相见的隔日夜里,时兮便七窍流血,在痛苦中惨死。
死讯传到阿宝面前时,阿宝手里的汤碗落地。
碎瓷四散,热汤溅到她脚踝处,痛得她没忍住,闷哼。
甲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