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表妹,嗯……那话怎么说来着?”
????她将下巴一抬,士兵举起了枪托,
????“姑且饶她一条狗命。”
????“月枫……”沉知墨捏紧了旁边人的腰带,但积怨已久的少帅显然不想错过这出好戏,抬起的下巴一落,枪托也落到了方语身上。
????“月枫……不要这样……”
????生长了百年的榆木,应该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制作成杀人的利器,甚至直接用来击打人肉。
????“别让罗斯医生久等了。”
????与其说是体贴,不如说是……威胁。
????眼见着那双高跟鞋掉转方向,方语试着从地上撑起来,刚撑起来一点,枪托便如捣蒜般抡到背上、腰上,有好几下都砸到了骨头。她只好不顾粗糙地面的摩擦,强扭过脸用视线去追。
????她盼望着,那双鞋能为她停留一会。
????濡湿的长发胡乱黏在额前,挡住了大半视线,她恨自己没有办法去拨开它们。
????无所谓了……因为……直到消失……那双鞋都没有停过一次、回过一次头。
????方语这才感觉到疼痛。
????皮贴着肉,肉裹着皮,分分离离。
????血液胀进胸腔,喉间窜上一股震动,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能说话了,大张开嘴,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只是一口血,而已。
有情皆孽
????一声声剧咳使谢月枫想起了罹患肺痨的娘亲。
????她恨她。
????她溺爱了她,又无法溺爱一辈子。
????最后的时日里,妇人也没有抓紧吐出什么临终善言,教导长歪的女儿回归“正道”,只是终日斜躺在烟铺上头,张着黑洞洞的嘴巴。
????有时倒进去一些药汤,有时喷出鸦片的烟雾,大部分时候,在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咳出黄色的浓痰和……血。
????即使相隔甚远,谢月枫还是抽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报告少帅,人晕过去了。”
????“还有气儿吗?”
????士兵弯腰探了探那团人形血糊的鼻息,“还有。”
????“扔到城外去,越远越好。”
????方语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无声无息地行走在黝黑寂静的阔道上,道路尽头有座大殿,上头挂的牌匾和乡里学堂那块一模一样,定睛一瞧,赫然是“阎王殿”三个字。
????她吃了一惊,因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基督教,自然也不信有什么阎王殿。突然有手将她一推,一晃神,她就飘浮着悬到了烈火中央,噼噼啪啪,她听到了骨头被炙烤的声音,火焰在钻她的心挖她的肺,她忍不住嚎叫起来。
????叫声穿透了阴阳两界,把她拉回了现实。
????先是闻到了恶臭,后是皮肉骨筋蔓开的剧痛,好像真的受了火刑一般,缓缓抬开肿胀的眼皮,才发觉现实比阴间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何处?
????乱葬岗吗?
????乱葬岗至少还有无名的土堆,这里……只有尸体堆就的人堆……她应该没晕多久,身上只压了具男尸,刚刚闻到的恶臭就是这具男尸散发出来的。
????方语推开男尸,撑着胳膊肘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包袱散落在不远处,里面的钱早已不见了,只剩了本通行证和日历纸包裹着的什么东西。
????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副毛线手套。
????沉知墨离开家的时候,还没织好,到了谢家,织好了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为什么没送?
????方语木讷地盯着那副手套,久久地、久久地、忽然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