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梅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局促地站在大堂里。

不过半年光景,她看起来老了十岁,身上还有股恶臭。

听说她和陈晓东家门口经常被人泼上粪水。

“援朝,”她搓着手。

刚想张口,我转身要走。

“等等!”她神情恳求地拦住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后悔了。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和小雪,我们复婚吧!”

“复婚之后,我保证不跟姐夫多说一句话了!只是、只是小宝毕竟是唯一的男丁,我就拿出一半工资把他养大成人就行。”

“复婚?”

我将擀面杖砸在桌上,周秀梅吓得一哆嗦。

第9章

“六年的寒冬腊月,小雪蜷在稻草堆里冻得发紫,你却在陈晓东炕头喝羊汤!孩子发烧烧到说胡话,我去求你,你说别大惊小怪,转头就给小宝买麦乳精!”

周秀梅的嘴唇开始发抖。

我双眼通红,抄起灶上的火钳,“去年小雪饿极了偷烤红薯,陈晓东就用这个烫她的手!”

周秀梅想不到姐夫背后竟如此恶毒,老泪纵横,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援朝,我混蛋!但小雪毕竟……”

“闭嘴!”我抓起抹布砸过去,

“现在知道是亲闺女了?晚了!”转身从柜台取出离婚证,

“看见没?钢印!从今往后,我闺女与你毫无瓜葛!”

正说着,刘老师牵着小雪的手走了进来。

老师笑着说,“小雪进步特别快,这次考试全班第三。要是早半年上学,肯定更出色。”

周秀梅眼睛一亮,伸手想摸小雪的头。

小雪避开了她的手,小脸上写满抗拒。

老师才看到周秀梅,联想到镇上的传言,眼神立刻变得鄙夷。

“周同志,恕我直言。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能扔在牛棚六年不管不问的人,不配谈什么复婚,小雪也σσψ不需要你的照顾。”

周秀梅的脸涨得通红,她突然跪了下来。

“我求你了!”

饭店里一片哗然。

有客人认出了她:“这不是那个抛夫弃女跟姐夫鬼混的混蛋吗?”

“真不要脸,还有脸来求复婚!明天去厂里举报她,让领导辞退她!”

在众人的声声讨伐中,周秀梅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饭店。

后来听食客闲聊,陈晓东因为交不起罚款,被送去劳教所三个月。

陈娟和小宝天天在茅草屋里哭闹,周秀梅的工资根本不够开销。

偶有一次遇见,是在早集。

小宝穿着漏洞的脏衣在地上打滚要吃肉包子,陈晓东掏遍全身也只有一个硬币。

“陈晓东!你个没用的窝囊废!连个肉包子都买不起,我当初瞎了眼才会跟了你!”

周秀梅披头散发,身上的旧棉袄沾满油渍,早已没了当年的体面。

陈晓东佝偻着背,脸色铁青。

“当初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勾引我,我会跟你苟且?”

男人越骂越难听,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比你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连儿子想吃口肉都买不起!你大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废物,棺材板都得气炸!”

周秀梅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巴掌扇在陈晓东脸上。

小宝尖叫一声,张嘴就死咬住她的手腕。

周秀梅疼得面目扭曲,抬手就要打。

可就在她扬起手的瞬间,余光忽然瞥见了我。

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刚买的肉和菜。

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棉布衣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憔悴的修车工。

周秀梅的手僵在半空,眼神从愤怒瞬间变成了羞愧。

她猛地低下头,狼狈地拽着陈晓东父子俩匆匆离开,连掉在地上的破布鞋都没敢回头捡。

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