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破棉袄里伸出的手腕上全是淤青。

她印象里，小宝壮的一个冬季改了两次棉衣。

愧疚感猛地爬上周秀梅心头。

陈晓东强撑着笑容，凑到我耳边说：

“张援朝，你疯了？出生证早被我烧了，现在闹开，我让秀梅把你赶出去信不信！到时候你爸留下的房子就归我了！”

“识相的话，就带着小杂种滚！”

他瞥了眼吴主任，又恢复了镇定。

我心里冷笑一声。

上辈子，吴主任就凭着多次推荐陈晓东当先进表率的事，连连升职。

他俩早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吴主任会意，板着脸敲了敲记事本：“张同志，空口无凭可不行。你说孩子是你的，有证据吗？”

周秀梅凑到我身旁，压低声音道：

“援朝，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我和晓东的工作不能丢啊！我答应你，以后把小雪接回家，就说是收养的，好好补偿她……”

我瞪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昨天如果不是我去找小雪，她已经冻死了！”

陈晓东站在吴主任身后，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周秀梅急得额头冒汗：“昨晚我其实……不放心，我去牛棚想给你们送被褥，可你们……”

“够了！”

第6章

我抹了把眼泪打断，“你以为我昨晚带小雪去哪了？”

周秀梅一愣。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新开的出生证明。

“我去妇幼保健院重开了证明！幸好当年为小雪接生的宋医生还记得。”

周秀梅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不可能……晓东明明说……”

陈晓东脸色骤变，冲上来就要抢证明：“你伪造证件！”

吴主任接过证明仔细查看，笑眯眯地问：“张同志，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见我没有开口，小雪怯生生地说，“没有了。”

吴主任咧嘴一笑，三两下撕碎证明。

漫天纸屑飘散在空中。

吴主任高声宣判，“张援朝，你伪造证件扰乱公务！这孩子就是个孤儿！”

看着我疯狂地去抓中的碎屑，陈晓东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开口却满是担忧：

“吴主任，我这妹夫自从丢了工作后精神就不正常，被小叫花子缠上后，更是整天说胡话……”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

小宝立刻冲上来推搡小雪，

“我作证！每次我爸出去见这个小叫花子，回来都躲进屋里叹气！”

陈娟也尖声附和：“就是！我爸经常给这个小叫花子送衣服，她装可怜骗人！”

吴主任一挥手：

“来人，把这孩子带走！张同志，你好好养自己的儿子，别整天胡思乱想！”

两个工作人员上前要拉小雪，周秀梅突然挡在前面：“等等！”

她蹲下身，第一次在白天认真端详小雪的脸。

当看到孩子冻裂的小手和只套着不合脚袜子的脚时，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娟儿给你的棉鞋呢？"

小雪低着头：“大姨夫说……要先给姐姐穿几天。”

周秀梅猛地转向陈晓东。

陈晓东慌乱解释：“小雪穿丢了，怕你责怪，乱编的！”

张奶奶看不下去了，颤巍巍指着周秀梅。

“这一整个冬天，那丫头在雪地里捡柴火都是光脚的，哪里穿过一天鞋！”

周秀梅闭上了眼睛。

再开口时，声音发颤，“那本画册呢？我亲手包的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