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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地牵出一个笑容,如同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灰白的脸颊层层叠叠的皱纹,“爹这些年,虽说无功名在身,却有些很出息的弟子,此中有一甚为优异。爹爹已在一月之前,写信于我那学生。我儿此举若要脱离虎口,便要多多依仗于他。吾儿莫怕,爹既将你托付于他,正是信得过他。那孩子不仅书读得好,更重要的是,品性高洁若兰,定会好好照顾你,给你找个好归宿。且最为关键的是,他官阶高,是朝中大臣,他照拂于吾儿,定能压了那一帮魑魅魍魉,叫他们不敢打吾儿的主意。本来爹是想着如今不长久了,想请他照拂,如今却是大幸,好在信写得早。”

赵令然的脑中本来已经出现了她蒙面仗剑,风餐露宿走天涯的画面。如今一听赵崇的话,画面立刻支离破碎。诚然,苦这个东西,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毕竟她也吃不太来。

赵令然也很想挤出两滴眼泪,跟这老头一起哭,可是她的眼泪好像在那一场大火中生生烤干了,哪怕此时愁肠百结,却没有眼泪好叫这老头知道,自己也是难受的。

说了这许多话,赵崇的精神彻底支持不住了,如同将此生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一般,在疼痛中沉沉睡去。

自那日起,赵崇便陷入了昏睡之中,每日醒的日子从两个时辰逐步缩水,慢慢只能每日醒个一会儿。

然而他口中信誓旦旦,定会前来的学生,一日一日过去了,却并未回来,连带着当初去送信的人,也不见踪影。

赵崇每日醒过来的时候,气若游丝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人回来了吗。他如今便是强撑着一口气。他每日吃着流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十天之后,赵崇撒手人寰,他反复叮嘱赵令然,他的学生一定会到,叫赵令然与赵理夫妻好好周旋,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叫……承……放……赵理。如若……纠缠……可……”话未完,气已断掉,死前,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抠着赵令然的手。

“爹……走好。我听见了。”赵令然平静地用手抚平赵崇至死未闭上的眼睛,只有紧紧握着的拳头昭示着她此时并不平静。

赵家挂白添索,赵令然披麻戴孝,大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天!

第7章 大闹灵堂上

赵崇的死讯犹如一颗重磅地雷,炸掉了三水镇整个学界。

迟麓书院本只以为赵崇是因家中有事,才给书院递请了假条。这些年来赵崇的表现本就显得不再那么热衷于教书了,当时收到借条也并未多想。

赵崇执教多年,考有功名的,未考取功名的,只要是在三水镇的,都纷纷自发前来吊唁。这门庭挤挤的情形,如若赵家的最后一次盛宴,死前的回光返照。往后,赵家便将在三水镇里隐于默默无名之中了。

赵家只是小富之家,家中仆役并不多。老仆阿袁哆嗦着哭红的嘴唇和眼镜,如若赵崇生前那般,矜矜业业地为他操办着他在人世上的最后一场仪式。

赵令然身着孝衣,头罩粗布,腰间缠着白布,跪坐于灵堂的正中央。她手里拽着元宝纸钱,时不时将它们洒在面前燃烧着的火盆里。

赵令然的面前,是赵崇的棺材,离她只有一伸手的距离。她伸手以食指指腹按压在棺材平滑毫无温度的表面上,轻轻摩挲着。

这个里面躺着赵崇,她的便宜老爹。

赵令然乌黑圆亮的眼睛里幽幽地倒映出火盆里如虚如幻的火苗,听着里面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家伙想着自己上辈子被火烧死真是不冤枉呢,道不如人,道心真是很不稳固哪,按说修道之人早就看破生死了,可她显然还差得远呢。慢慢地她伸出一整个手掌去贴着棺木,似乎这样可以感受一些赵崇曾经存在的痕迹。

她在这赵家醒过来不过三个月,前两个月大多在昏睡,偶尔醒过来的时候,她会精神百倍地溜出去玩儿。虽说如今的修为全无,但好歹拳脚功夫还是有的。

赵令然隐隐盼着赵理夫妻今日到来,她这一肚子邪火根本没处发泄,如能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