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娘们那天也奇了怪了,非要回娘家去,跟鬼催地一样。你说要不是那老娘们跑回娘家去了,说不准人家还不敢把李家那小子怎么着了。”说话的人留撮细细的八字胡,说到起劲处,他把衣服的袖子往上提了提,扫视一圈,装模作样地停顿了一会儿。
“哎,这就是人的命数,那不就说那什么吗,女人有克夫的命,也有旺夫的命。什么死了活了,都在命数里了。”有人跟着附和着。
“哎,那倒也不一定。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谁敢说那娘儿们在家里人家就不会进来杀人了?真瞎扯淡!要我看,是那个娘们的命大,她逃过了一劫了。”
唐天正从半截开始听的,前边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是就这几句话,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想,就是姓吴的这家伙当天真就他自己在家里。
“哎哎哎,别扯那些个。你甭扯什么命大命小,说不准人家在外头猫了几天了,单等那娘儿们回娘家才动的手呢。你们说是不是?”众人一致点头。要说这个李光荣的确是个人渣,而且也死掉了,骂就骂吧,总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但是这个李家的媳妇还好生地活着呢,而且人家也没有什么恶名声,无端被骂总怕会惹上什么麻烦,或者被人背后说成嘴上无德的人。总归,在胡侃的时候也不捎带着上她为好。
“那狗日咋死的知道不?”八字胡问道。一众人又停止议论了,等着八字胡继续往下说。八字胡一看众的胃口上来了,又摆起了谱,憋住不说了。
有人就焦急地催问。
“到底咋个死法?”
八字胡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把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两条腿并拢,然后屁股向后撅过去……正想接着摆 POS,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模仿一个死人不吉利,便松了手,指着坐地上的一个满脸麻子的小孩说道。“小麻子,你站起来,学着我刚才那样做动作。快点,站起来!”
小麻子站了起来,不情愿被当成模特,嘴撅得老高。八字胡才不管他这些,他站在边上像修整一尊雕塑似的,胳膊腿儿按照他的标准摆放到位,小麻子几乎要站不稳了。
“就是这个样子,被人用麻绳捆了。然后把洗澡间里的池子放满水,把他倒着放了进去。”八字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小麻子的身上比画着。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小麻子已经被八字胡举了起来。但是只举了一下,那人便没了力气,小麻子又重新落回到了地面上。虽然小麻子回到了地面上,但是众人的想象还留在空中,他们好像受到了催眠。
“李光荣被人给淹死在了家里的洗澡缸里。”八字胡描绘出最后一个画面,催眠结束,他猛拍了一下手掌,“这就叫报应!”结束。
八字胡说完,抬起脚要往人群外头走,人们正听得起劲,不肯挪动屁股让他。“邢三儿,别走,再讲讲,你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别藏着掖着。”
原来八字胡叫邢三儿。邢三儿不依,他拿着脚在一众挡路的人屁股上乱踢,才终于劈开一条道儿。有人在背后骂他一句,“邢三,留着点底子不讲,全烂你肚子里头去。”
邢三回头啐了一口,骂道,“想听,晚上叫你媳妇到我家里来听。”
“去你妈个 X 的,邢三!”
等邢三摇摇晃晃地走了,唐天正却不着急离开。他挨着一个破了好几个洞的夹袄坐下来,假装跟他们融为了一体。终于,又有一个人开始说话了。
“你们还记得十年前不,吴三棍子是怎么把那个厂子搞到手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显然这件事情在当地不是什么新闻,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件事情,但是又不愿意说出来,都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唐天正不知道这个吴三棍子是谁,不过从前后话来看,应该是李光荣他爹李保家。唐天正有些着急,期待着谁能把这件事情讲个明白。可是等了半天,仍没有人要开口的意思,唐天正等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撕开了一盒中华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