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珍卿不想把人想得太坏。
她愿意相信,钱姑妈只是个愚弱自私的妇人,不是个处心积虑的编织小能手。
丈夫是她的精神支柱,钱姑父过世,对她刺激和打击太大,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压力,所以钻了牛角尖。
而钱姑妈现在又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所以精神都有点失常了。
可是,三哥也觉得冤枉呢……
珍卿看着桌上的纸笔,忽想到施先生布置的作文题——一间屋子。
她想:像钱姑妈这样的旧式妇女,她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也就是那一间窄巴巴的屋子?
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给她们搭建了一间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让她们安安生生住着,不受风吹雨淋,不受野兽侵扰。
可是维护修缮这庇护所的人,一旦出了事,她们的屋子漏了、歪了、塌了,她们的天好像也就塌了。
这样依附别人生存的女人,脆弱得不堪一击,显得懦弱无能,甚至自私自利。
可是说到源头上,到底是谁建了这些禁锢人的屋子,硬生生把女人们装进去的?
是谁养猪一样养着她们,让她们习惯这样的生活,想出也出不来,想立也立不起呢?
珍卿忽然灵光一动,这一回作文算是有着落了。虽然这作文的灵感,是从人生的苦剧里获得的。
再想三哥刚经历一出无稽闹剧,珍卿想去看看他,又有些犹豫。
三哥又不是深闺怨妇,这一会儿肯定愿意独处,这种事儿哪会愿意跟人倾诉?
何况三哥那么爱干净,从外面回来,被堵在楼下那么久,这一会儿多半要洗澡的。
唉,先把作文写一写吧。
珍卿大致构思了一会儿,才刚开始落笔写,胖妈就来叫吃晚饭了。
临下楼之前,胖妈小声地交代珍卿,最近在吴大哥、吴大嫂面前,装也要装的老实些。
珍卿问她为什么。
胖妈就小声跟她嘀咕说,嫁到楚州周家的林兰馨小姐,孩子怀到五个月却小产了。
大房两口子,为这事儿非常发愁。
经胖妈这么一说,珍卿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大房这两口子,这几天确实气压比往常还低,看着很不好惹,原来是这个缘故。
可是林兰馨小产了,以后再怀就是了,犯得着这么焦心吗?莫非以后怀不上了?
也许其中还有隐情,只是外人无从得知。
珍卿来到餐厅里,三哥没有来。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吃饭。
珍卿吃完饭没多久,就跑去敲陆三哥的门。
她听见里面三哥叫进,就推开门走进去,进来她的鼻子一动,先闻见一阵酒味儿。
果然见小客厅里,桌上一个托盘里,放着一只大洋酒瓶子,在灯光下面,那酒液是晶灿的琥珀色。
坐在桌旁的三哥,他手里高脚杯中的液体,也是这样晶灿的琥珀色。
珍卿晓得这种酒,这是烈性的白兰地。
她心里漫上一个念头,难不成还真在借酒消愁?不至于吧?
三哥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还是湿哒哒的——他才刚刚洗完澡,就来喝酒。——他没在餐厅里吃饭,肯定也没在房间里吃饭。
她正要走过去,忽听见东边呱嗒一声响,那里一扇窗子被风吹开,雨水稍稍地漂进来了。
珍卿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把风吹开的窗子给关了。
关好窗子又走过去,坐在三哥的对面。
这一当面坐下,珍卿发现,三哥漫不经心地,没什么心思应酬她的样子。
她一时间发现,真是有口难开。
总不能真跟三哥念李白的诗,说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三哥即便再心硬如铁,他被好心帮过的人,这样倒打一耙,内心里也会微有失望的吧。
不过,钱姑妈逼婚这件事,她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