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瞧着不远处有着一家茶寮, 再远一点也有客栈,粗着声音道:“前面那家茶寮,把我们放下就好。”
马夫应了声,不时到了地方,车停下。
天边浓云更密, 打了个闪电。
灵鸢下来后, 伸手给程梨,程梨搭着她的手下了来。
她穿着件男子衣服, 黑色为主,发髻高束,脸上带着面具,全程未与那马夫交谈过。
灵鸢同她打扮得差不多,脸上也有着一张面具。
下了车后,她付了铜钱给人,马夫接过, 复又瞅了她二人两眼,笑呵呵地走了。
暴雨将至, 程梨俩人快步到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要了房间,上了楼去。
当朝旅人之中不乏有爱戴面具的,更有着些做脏活的杀手,不喜露脸,也爱戴面具。程梨生的太美,容貌很容易被人记住,是以灵鸢想了这法子。
她是萧知砚的杀手,从小在杀手中混着,比较懂。
但虽为萧知砚的人,她却与程泽安的渊源更深。
因为她是程泽安十八那年,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
彼时她十一,有着一身练武的好骨骼,程泽安便教了她些功夫。
后因一些机缘巧合,她自愿跟了萧知砚,成了萧知砚暗中培养的杀手之一,一直到今日。
只是,她还从未杀过人。
俩人进屋便摘了那面具。
灵鸢问道:“王妃感觉如何?今夜便歇息在此吧!我已飞鸽传书,传了消息给那几人,很快他们就会到京泽县与我们汇合。”
程梨应了声:“好,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
灵鸢点头:“我去给王妃弄些吃的,一会儿就回来,王妃插好门,莫要害怕。”
程梨再度应声,随着灵鸢到了门口,在她出去后,把门插了上。
转眼屋中只剩了她一人,她慢慢地倚靠在门上缓了缓,而后抬步到了桌前,点起油灯,将将做完,外边呼啸着下起了雨。
程梨赶紧去窗前落下窗子。
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有着一些随风灌入屋中。
落下之前她瞧看了一眼外边,路上无人,除了摇曳的树木与飘荡在各家店铺门前摇摇欲坠的灯笼外,再无其它。
这雨下的于她而言是好事,是萧怀玹的阻力。
想起那男人,程梨不知上京现在怎样了,亦不知那阿古拉可搪塞住了萧怀玹。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犯下诸多恶行,死有余辜,但关乎羯胡与大聖的关系,程梨自然不希望影响太大。想来他只要言之成理,死不承认,如今她已跑掉,萧怀玹没证据,或是也不能轻易把人怎样。
为今距离她出逃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和上次不同,只有她一人,行踪比之上次要好掩饰得多,且她反其道而行,并未朝西逃去,而是朝东。
萧怀玹如若派人追来,必然会朝着拢右的方向追去。
如此,她虽绕了路,逃离的希望却更大了。
还有便是,上次有萧知砚,萧怀玹一定会追,这次只是她自己而已,孩子已经生下来给了他,难度又这般大,他极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追了。
如若是那样,就更好了。
她在屋中想了好一会儿,整理了床榻,不时,灵鸢回了来,为她端来了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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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朝阳殿,烛火通亮,已到了亥时。
萧怀玹尚未就寝,立在殿中,听得那士兵来报,依然是全无音信,手指骤然用力,捏碎了手上的扳指,喉咙之中发出极为低沉的声音:“滚!”
待得那士兵匆匆退下之后,他回身,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打落,情绪丝毫控制不住。
“陛下......”
张明贤上前一步,但没敢上前那第二步,看着帝王,心中着急又惧怕。
萧怀玹的双臂摁在那桌案之上,眼中此刻像是被地狱之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