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的声音还在营中回荡,将士们脸上的期待一点点凝固成错愕。

方才还亮着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连营外巡逻的士兵都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往中军帐的方向听 。

谁都没想到,盼了三天的圣旨,不是嘉奖,不是援军,竟是 “即刻与北狄和谈,不得再以城池相逼” 的命令。

梁正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大步跨出队列时,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营中格外刺耳。

他对着传旨太监躬身,却没按规矩行跪拜礼,声音里满是憋不住的怒火:“公公!末将斗胆问一句,我军以少胜多,烧了北狄粮草,擒了他们的公主,凭什么要和谈?北狄可汗连女儿都舍不得拿五座城换,这时候停战,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我南黎好欺负?将士们的血,难道白流了?”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附和,“对!不能和谈!”

“要城!拿城换公主!” 的喊声此起彼伏,连之前沉稳的粮草官都皱着眉,小声嘀咕:“就算不拿五座城,至少也得让北狄赔些粮草军械,哪有这么轻飘飘就和谈的道理?”

传旨太监脸色发白,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下意识地看向沈清晏 。

这种阵仗,他在京城从未见过,只能指望这位誉王爷镇住场面。

沈清晏虽然知道明德帝的意思,却同样也不能接受,他不能说什么,只是选择沉默,绝对不会为明德帝错误的决定而承担后果。

明德帝怕他真拿了五座城,功威更盛,怕他在边境扎下根,成了尾大不掉的隐患。

可他不能说,不能把朝堂的猜忌摆到将士面前,更不能替这荒唐的圣旨辩解。

传旨太监见沈清晏沉默,腿肚子都在打颤,声音发飘地劝:“誉王爷…… 您看,这是陛下的旨意,将士们…… 还是得遵旨啊。”

“遵旨?” 梁正猛地回头,怒火更盛,“遵旨让北狄看笑话?遵旨让兄弟们白流血?公公要是在前线见过北狄烧村屠户,见过兄弟们饿着肚子守阵地,就不会说这种轻巧话!”

将士们的情绪又被点燃,“对!我们不遵旨!”

“要打就打到底!” 的喊声此起彼伏,连负责医营的穆太医都皱着眉上前一步,沉声道:“王爷,军中伤员还未痊愈,粮草也只够半月,可若陛下真要和谈,至少得让北狄赔补粮草药材,不然伤员们……”

沈清晏终于抬手,掌心朝下压了压。

他没看传旨太监,也没看梁正,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 ,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藏在眼底的疲惫。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不是为了遵这样的旨,是为了护着身后的土地和百姓。

他不能让他们寒心,更不能让他们因为抗旨而获罪。

“都静一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镇住乱局的沉稳,“陛下的旨意,本王不会抗。但和谈,不是退让。”

他走到梁正身边,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沉重:“梁将军,你先冷静。咱们要的终究还是边关的安稳,是兄弟们能活着回家,是百姓能安稳种地。若和谈能让北狄立誓永不犯边,能让他们赔补粮草药材,能让互市恢复倒也不亏。”

梁正攥着拳头,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再反驳。

“王爷,还有一份圣旨,皇上让您火速回京。”传旨的太监被眼前的阵仗吓着了,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火速回京?”

沈清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抬眼看向传旨太监,目光锐利如锋,看得那太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连话都说不完整:“是…… 是陛下的意思,说…… 说京城有要事商议,让王爷…… 即刻启程,不得耽搁。”

“即刻启程?” 梁正猛地炸了,铠甲的铁片撞得哐当响,“现在正是和谈的关键时候!王爷走了,北狄要是反悔怎么办?伤员的粮草药材还没着落,谁来跟北狄谈?陛下这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可满营将士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