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婶接过瓜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昨儿个朱家婆媳去求你被赶回来,越想越气,今早一开门就去朱大伟家算账了。”

李清欢满是不解:“朱勇强不是朱大伟的亲叔叔吗?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哪是什么亲叔叔,不过是堂叔罢了,”张大婶摆了摆手,解释道,“朱勇强他爹和朱大伟的爷爷是亲兄弟。”

李清欢更糊涂了,追问:“那朱勇强犯得着这么上心,处处帮朱大伟出头?”

张大婶压低声音道:“还不是那会儿朱大伟在县里攀上了个混混头子,朱勇强想借着这层关系壮壮自己的势;反过来,朱大伟家也得靠着朱勇强这个大队会计的身份撑腰。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呗。”

李清欢这才恍然大悟。先前她还真当这两人是亲厚的叔侄,没想到内里竟是这样一笔各取所需的账。

两人正说着,两家人越打越凶。

朱大伟的奶奶突然挣脱朱母,抄起墙角的铁锹就往朱母头上劈。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住手!”治保主任李国庆带着几个民兵及时赶到,几个壮小伙冲上去夺下铁锹,硬生生将扭打的两家人拉开。

朱勇强媳妇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没天理啊!我家男人都要坐牢了,他们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放屁!”朱大伟母亲披头散发,指着自己脸上的血痕,“大伙儿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李清欢,突然指着她大喊:“都是她!要不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向李清欢。

“我怎么了?”李清欢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可是一直站在这儿看热闹呢。”她转向治保主任,“李主任,您说这事能赖到我头上吗?”

李国庆狠狠瞪了朱大伟母亲一眼:“人家李知青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少往她身上泼脏水!难道你也想进局子陪你儿子?”说着对民兵一挥手下令,“把两家主事的都带到大队部去!”

看着两家人被民兵押走的狼狈样,李清欢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这场狗咬狗的好戏,可比村里唱大戏精彩多了。

回去的路上,她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这才只是开始。等刘芳芳她们放出来,这戏怕是要更热闹呢。

第二天清晨,一辆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驶进向阳大队,从车上下来一位穿公安制服的同志,径直往大队办公室去了。

没多会儿,摩托车又轰鸣着驶出了大队。

公安刚走没多久,大队部的广播喇叭突然“刺啦”一声,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紧接着,大队长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全村:“全体社员注意!今天上午暂停出工,上午十点整,到大队部开全体社员大会,任何人不许缺席!”

李清欢正踮着脚往绳上晾衣服,听见广播声后,依旧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件衣裳挂好。

她端起搪瓷盆送回屋里,这才慢悠悠地往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早已聚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像开了锅。

李清欢刚走到人群外围,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听说了没?那几个知青的判决下来了!”

“活该!谁让她们没事往李知青身上泼脏水!”

“不止呢,听说那俩女知青还跟革委会主任不清不楚……”

说话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社员们纷纷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关切:“李知青来了!”“李知青,到前面来站!”

李清欢微微颔首致意,神色从容地穿过人群,走到前排站定。

大队长重重敲了敲桌面,等场下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才沉声宣布:“今天开这个社员大会,主要是宣读县公安局对刘芳芳等人的处罚决定。”

他从牛皮纸档案袋里抽出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公文,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