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周铭佑觉着稀罕的,是黎尔对荷姐儿那股劲儿。 这个闷得像块石头、动起手来石破天惊的汉子,对着荷姐儿,那份耐心简直没边儿了。
荷姐儿也怪,一点不怕黎尔身上那股子让人心头发毛的冷硬气儿,歇脚时总像只快活的小雀儿,绕着黎尔蹦跶。
“爹爹!看!大蚂蚁搬家!”荷姐儿蹲在火堆边的石头缝旁,指着几只拖着草籽的蚂蚁,小嗓门脆生生的。
黎尔会放下手里正削着准备加固车厢的木橛子,走过去,一声不吭地蹲在荷姐儿旁边,爷俩一块儿盯着那几只忙活的小东西看。
他那双能捏碎石头的蒲扇大手,会特意绕开蚂蚁爬的道儿。
“爹爹,蚂蚁的家在哪儿呀?”荷姐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全是问号。
黎尔像是卡了下壳,才用他那平平板板、没一点起伏的调子说:“地下。洞连着洞。存吃的。养小蚂蚁。”
答得跟书上印的一样准,可荷姐儿偏偏就吃这套。
荷姐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指着旁边一株在冷风里哆嗦、却硬顶着冒出点小绿芽的草:“草草冻不冻?”
黎尔的目光落在那点可怜的绿芽上,好像停顿了一刹那,才说:“草根扎得深。等着暖和。”
话还是硬邦邦的,可里头那点意思,又像是懂了草的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