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叫啥名儿,但看它圆圆的长在土里,我就管它叫‘土豆’了,”安淑毓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又掺着点发现稀罕物的兴奋劲儿,

“去年开春在后山坡挖野菜时瞅见的。藤子长得怪模怪样,扒开土一看,底下结了不少这疙瘩。瞧着稀奇,就挖了些块根回来,想着试试能不能吃。怕有毒,切了一小块喂鸡,鸡吃了活蹦乱跳的。我又自个儿煮了一小块尝了尝,粉粉糯糯的,没啥怪味儿,还挺顶饿。”

她顿了顿,把手里的东西往景行眼前送了送:“后来,我就在咱后院最不起眼的旮旯里,偷偷开了这么一小溜地,把这些疙瘩埋了下去。没敢声张,怕万一不成,白费力气,惹人笑话。”

她下巴朝那几个麻袋点了点,“喏,这就是今年收上来的。你猜猜,就那么大点巴掌地儿,收了多少?”

景行看看那几个鼓得快要裂开的麻袋,又看看妻子手里那其貌不扬、沾着泥的疙瘩,心头疑云更重:“多少?”

安淑毓走到杂物间门口,指着后院那窄窄的、刚够转个身的角落:“就种了那儿,拢共不到半分地。”

她伸出三根手指,又慢慢弯下一根,“收了小三百斤!” “三百斤?!”

景行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半分地不到?三百斤!

这收成,简直闻所未闻!上好的水浇地,一亩麦子能打上三石(三百多斤),那就是顶顶好的年景了!

“错不了!”安淑毓用力点头,眼里是真切的激动,“而且这东西,皮实得很!不怎么挑地,旱坡地也能活!从埋下去到挖出来,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来月!去年我试着种了一小溜,今年又多种了些,收成差不离。我估摸着,要是正经种上一亩,收个……四五千斤,怕是不在话下!”

“四五千斤!”景行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他猛地一步抢上前,几乎是夺过安淑毓手里的块茎,粗糙的手指用力搓揉着那凹凸不平的表皮,干泥巴簌簌地往下掉。

那沉甸甸、实实在在的分量,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麻,更烫得他沉寂已久的心腔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四五千斤一亩!不挑地!三个月就能收!这哪里是寻常的块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