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在傅砚剧烈起伏的后背上。
她的动作很生疏,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却充满了最质朴的温柔和抚慰的力量。
“没事了……没事了,砚哥哥……”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轻轻拂过傅砚溃烂的伤口,
“不哭了哦……绵绵在呢……”
她的小手继续笨拙地拍着,努力组织着语言,回忆着妈妈安慰她的话:
“妈妈说过……难过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心里就不那么堵了……”
她顿了顿,仰起小脸,看着傅砚埋在她颈窝里的、微微颤抖的后脑勺,用最认真、最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砚哥哥是最好的小伙子!真的!绵绵知道的!”
“不用靠谁,不用依赖谁……砚哥哥自己一个人,也一定是最棒最优秀的!”
“就像……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自己就能发光的!”
女孩稚嫩却无比真诚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清晰地穿透了傅砚耳边血液奔流的嗡鸣,直直刺入他冰冷荒芜的心底最深处!
“最好的小伙子……”
“不用靠谁……”
“自己就能发光……”
这几个词,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深处那个从未愈合的伤口上!
母亲临别时那句不要依赖任何人,曾被他解读为绝望的遗言,是母亲对他未来的不抱希望。
可如今,从这个懵懂却拥有着赤子之心的女孩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力量和肯定的光芒!
好似一道刺破厚重乌云的光柱,骤然降临在他被冰封了二十多年的黑暗世界里!
傅砚抱着裴茉绵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
身体颤抖的幅度却奇异地、一点点地减弱下来。
汹涌的泪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流淌得更加汹涌,却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而是掺杂了一种被理解、被肯定、被温柔包裹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解脱。
颈窝处滚烫的湿意蔓延得更广,裴茉绵感觉自己的肩头都湿透了。
但她没有推开他,只是更加努力地、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受伤的孩子。
“砚哥哥是最好的……”
她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最虔诚的祷告。
包厢内,死寂无声。
陆邵风和林格早已震撼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被粉色身影温柔安抚着的、卸下了所有盔甲和伪装的傅砚。
他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看到傅砚如此脆弱的一面,更没想到,能抚平这份脆弱的,会是裴琰那个不谙世事、像颗小甜心般的女孩。
商曌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看着自己的女孩用最柔软的方式安慰着另一个男人,看着她颈间那片刺眼的湿痕,看着她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那股翻腾的醋意和暴戾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两人分开!
可是……他看到了傅砚那渐渐平息的颤抖,看到了裴茉绵眼中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关心。
他知道,此刻的宝宝,只是在做一件她认为对的事情,一件源自她内心最本真善良的事情。
如果他此刻强行阻止,不仅会伤害傅砚那刚刚被撬开一丝缝隙的心防,更可能会让他的宝宝对他产生误解和隔阂。
商曌死死地咬着牙,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转而死死地盯着包厢角落里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要将那花瓶盯穿!
他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依旧紧握着,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保持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