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阳光很暖,母亲的笑容很温柔。
她也是这样,在他因为被别的小朋友抢了玩具而闷闷不乐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小小的手心。
然后用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
“砚儿,妈妈如果不在你身边了,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自己满足自己,不要依赖任何人……要开心一点。”
那时的他,懵懂地点头,只记住了糖的甜味和母亲掌心的温度。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竟是诀别。
第二天,那个承诺会永远保护他、会给他买糖吃的妈妈,就躺在冰冷的浴缸里,手腕上蜿蜒着刺目的红,永远地离开了他。
母亲的葬礼上,他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母亲最后给他的那颗糖。
而葬礼的哀乐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没过几天,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领着另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以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眼神里带着挑衅和得意的男孩,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傅家的大门。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母亲临别时那番话里深藏的绝望和悲凉。
难怪……难怪妈妈会不要他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砚儿开不开心。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傅砚。
那颗小小的草莓糖,此刻仿佛重若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母亲温柔带笑的脸庞和浴缸里惨白冰冷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交替闪现,尖锐的痛苦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他眼底瞬间漫上了一层猩红的水汽,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傅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那杯几乎要被他捏碎的酒杯。
然后,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裴茉绵掌心那颗红色的草莓糖。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
他剥开那层带着可爱草莓图案的糖纸,将那颗晶莹剔透的粉色糖球放入了口中。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清甜的草莓香气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烈酒的辛辣和苦涩,顺着喉咙一路流淌下去,带着某种奇异的暖流,试图融化他心底那片冻结了多年的坚冰。
这是……小绵绵的味道吗?
是阳光的味道,是毫无保留的、纯粹关心的味道,是他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久违的、不敢奢望的……一丝微光。
傅砚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包厢内一片死寂。
陆邵风和林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平日里风流不羁、游戏人间的傅爷,此刻竟因为一颗糖而……落泪?!
商曌坐在沙发上,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傅砚颤抖的背影和那颗被剥开的糖纸,眉头紧锁,眼神复杂难辨。
他感受到了傅砚身上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和……脆弱。
这与他认知中那个强大、危险的傅砚截然不同。
而裴茉绵,站在傅砚面前,看着他颤抖地接过糖,看着他闭上眼落泪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不明白傅砚哥哥为什么这么难过,但她知道,那颗糖似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让他好起来。
她的小手无措地绞着裙角,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不知所措,像只迷路的小兔子。
一颗糖,一个纯真的举动,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傅砚尘封多年、鲜血淋漓的童年伤口,将那个表面风光无限、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的孤狼,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那颗草莓糖的甜味在舌尖蔓延,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在傅砚冰冷荒芜的心底,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