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跪在拓跋宸的脚下,八年前的那件龙袍早已破烂不堪。

膝盖和手肘处,因为刚才的拖行有了斑斑血痕。

「那些东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这个贱人要害我!」

火光烛天的北狄王城,我那父皇把头都磕破了。

拓跋宸毫无反应!

是啊!

要他怎么解释。

自己锦衣玉食的宅院中,被搜出了出城的令牌,也被搜出了挖掘密道的图纸。

而这一天,他却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这王城游荡。

大部分南唐俘虏逃走,拓跋宸需要给北狄一个交代。

同样有嫌疑在身的我与父皇,今夜只能活一个。

剩下的那个,自然也成了笼络其他南奴的工具。

我原本该死在那一晚的。

只要我那拼命求饶的父皇,肯冷静下来理清思绪,随便一个疑点都能要了我的命。

可显然,他太怕了。

怕得像一条狗磕头痛哭,怕得只会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

见我拿着锋利的匕首,步步逼近。

他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咒骂:

「李长乐,我李修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孽障!

「你弑君杀父,背弃李家,背弃南唐,天不容你……」

我笑得流泪,状若疯癫:

「父皇,你咒我?」

可我的身上本就背负着南唐死去的百万冤魂。

我不信!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凄厉的诅咒!

看我步步逼近,他被堵在牢房角落,哭着跪着求饶:

「长乐,我是你父皇啊!我抱过你,我给你亲手缝过粉色斗篷!

「你记得吗!你记得吗!那年你五岁,不听话挨了你贤娘娘的骂,你把她的宫牌藏进斗篷,让父皇再也不要理她……」

我手中的匕首终于开始颤抖:

「父皇,我记得!记得那件斗篷!」

下一瞬,我猛地抬起头来,将那把匕首亲自送进他的心口。

「我也记得尸骸遍地的南唐皇宫,记得无数被凌虐至死的皇家女眷,记得无数被残忍屠杀的南唐百姓……」

君王死社稷!

父皇,八年了,女儿送您上路了!

那把锋利的匕首,一寸寸插进他的心脏。

热腾腾的血,流在我的手上。

窒息和疼痛让他的眼睛都是恐惧,可他仍旧拼命挣扎:

「全我衣冠……请……全我衣冠……」

八年的体面。

八年的亡国耻辱。

一切都结束了!

明明该开心的!

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顾一切哭了起来。

哭到鼻涕眼泪全都涌了出来。

哭到整个人近乎窒息,哭到整颗心都要碎掉了!

在身后部下跪地请求、将我诛杀的困局中。

眼睛薄红的拓跋宸,将我轻轻拥在怀中,如同和一群鬣狗对峙的雄狮。

「长乐,你还有我!」

亡国八年,我曾拥有的亲人,被他们一个不留地杀完了!

他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