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弟弟要上学,家里没钱。
爸妈说:“清清,去别人家做童养媳好不好?”
我摇着头求爸妈别将我送走。
可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和我说:“清清,妈也舍不得你啊,可谁要你是个女娃呢。”
“妈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妈妈将我送进了周家。
比我大四岁的周景明,递给了我一只油滋滋的鸡腿。
清瘦的他,眼睛澄亮。
他蹲在我面前,问我叫什么名字。
“宋岚清。”
我警惕地屈膝抱着双腿,蜷缩在一旁,定定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给我梳辫子。
他说他以前有个妹妹,过往都是他替她梳鞭。
我们的山村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一代又一代人,在小小的村庄里学习,能走出山庄的少之又少。
但周景明和我保证,他会带着我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我十六岁那年,周家人催促着成婚。
周景明骑着一辆二手摩托,包里揣着一百五十四块伍角。
就这样带着我逃了出来。
那天的晚风,夕阳,和我怦然的心跳。
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年。
周景明去了建筑工地做工,日复一日的劳作让他更精瘦,皮肤也更加黝黑。
但每次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说:“岚岚是读书的,读书人闻不得汗臭味。”
我放了学,就会去菜市场买菜。
傍晚的菜卖得便宜,有些别人嫌弃的烂菜叶子,择择也有不少能吃的。
这样又能省下两块。
我切好菜,备好菜,做好菜。
然后等在餐桌前,等周景明回来。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
周景明开心得买回了一瓶牛栏山,三块一瓶的白酒,那是他喝过最贵的酒。
“哥今儿高兴,妹子出息了。”
他总叫我妹妹,好像真的将我当成妹妹了。
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布满铁锈的盒子,里面有一张存折。
他说:“岚岚,这些都是哥这几年给你攒的学费。”
我接过存折,看着上面一笔一笔。
50、550、64、120……
我没忍住,落下了泪来。
周景明紧张又无措,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我的脸颊,他说:“岚岚,你别哭啊,哥送妹子上大学天经地义的……”
可周景明,你不该为我做这些啊。
我是童养媳,不是你的亲妹妹。
做这些,要我怎么还啊。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狭小逼仄的出租房,我趁他醉酒,偷亲了他的脸颊。
我想,等我四年,等我大学毕业。
我就和他结婚。
去大学报道那天,周景明罕见地去地摊上买了一件打折的15块的短袖,他说今天要送我去学校,不能给我丢脸。
我看着他,在发黄的镜子面前整理着。
忽然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