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絮的眼睛终于恢复视觉。

天已经黑了。

她爬上床，拉开江沉的胳膊，小心翼翼躺进他的怀里。

就像他们以前无数次同眠一样。

他呼吸轻浅平缓，面容放松。

这三年来，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不会厌恶她。

他还在做卧底的时候，他们曾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隔着人流瞥见一眼。

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敛眸低喃。

“任务完成，我和女儿等你回家。”

任务完成了，女儿不在了，他们也没有家了。

她独自为他们三岁的女儿和婆婆办了葬礼。

满身疲惫回家，却要面对一个恨她入骨的丈夫。

她也曾难受哭过很多次，但擦干眼泪后她还是用尽全力帮江沉治病。

江沉是警局最优秀的战士，林絮相信他一定能克服心理磨难，恢复正常……

她的思绪在回忆里陷入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睁眼，却发现江沉不见了。

他恨她、厌恶她，不愿和她待在一起，她比谁都清楚。

一阵阵眩晕感涌上来。

林絮忍着脑海刀削般抽痛，颤抖掏出手机，给警局的同事打电话。

指尖在屏幕上重重点了几次才拨出，她慌乱的话语里带着震颤的尾音。

“江沉失踪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

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线骤然响起。

“你要找什么？”

林絮抬头，猝然对上江沉冰冷的双眸。

那一刻，剧烈的心跳如潮汐消退，她忍不住扑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好像只有这样，她战栗的灵魂才能安定。

他不会回抱她。

可林絮却偏执地想要将自己的体温留在他身上，多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我以为你不见了。”

林絮的声音还在发抖。

可江沉再也不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怕，他会永远陪着她。

他只嫌恶皱眉，后退甩开她：“林絮，你真恶心。”

“你每天都用药物控制我，离了你，我能去哪儿？”

林絮怔了怔，抬手抹了把模糊的眼睛。

自嘲一笑。

“阿沉，开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就放你走了呢？”

他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你会有那么好心？”

“三年了，你没让我单独出门一次。”

林絮心头又是一阵苦涩，不让他单独出门，是怕他受刺激，妄想症发作伤害他自己。

可她对他的在意，好像成了他对她的恨。

林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头疼晕眩，挤出一个笑容。

“阿沉，就快到中秋节了。”

“你陪我再看一遍结婚的录像，中秋那天，我就让你出门，好吗？”

这回，江沉没拒绝。

她猜，他应该是太想逃离她身边，所以连最讨厌的录像也愿意看了。

她们的婚礼没有多隆重，只是在战友们的见证下，对着警徽宣誓。

“我江沉，在党的见证下发誓，自愿和林絮同志结为夫妻！”

“我将像忠诚于党一样，忠诚于她！”

录像中的江沉，爱她热烈，望着她的眸光盛着溺死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