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猩红着双眼瞪我,他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病了。
我忍着痛,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静温柔:“阿沉,你今天不想喝鱼汤吗?”
粗粝的大掌不住收紧,他逼视着我的双眼。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女儿?她才三岁!”
心里的某根弦骤然绷断。
他质问的语气格外凶狠,我却听出了无助。
三岁,我们的女儿只有三岁,她连爸爸这个称呼,都是看着江沉的照片学会的。
要是我没教我女儿喊爸爸就好了。
她要是不会喊爸爸,碰见卧底的江沉,就不会喊出那一声爸爸。
她就不会死。
第4章
江沉的病每发作一次,等同于他又看着女儿死了一遍。
医生说,他发作得越频繁,病情越严重。
他会臆想出大量不存在的人和事,不断地把自己逼疯,伤人伤己。
最好强行逼他镇定。
我挣扎着,想掏出口袋的麻药针扎他。
但下一秒,江沉突然一把甩开了我。
我又摔倒在地,被烫伤的手直接擦破了皮。
十指连心,我疼得双手发抖。
可江沉却漠然转身,到厨房里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我在黑暗中缓了好一会儿,才逼退了眼眶的湿润。
随后,我瘸着腿取出药箱,挑破了手上烫伤的水泡。
清创、上药,像我之前,做过无数次那样。
等我冷汗涔涔地处理完一切,江沉又回房间了。
心理医生来家里例行探访时,看到我的伤也已经不意外了。
“他又发病了?”
我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将这段时间的病情记录递给宋泊。
宋泊是警队的心理顾问,也是三年来,一直负责江沉的心理医生。
他接过病情记录,叹了口气:“江沉要是恢复了记忆,想起这一切,不得心疼死你。”
说完,他瞥见我苍白的脸色,又叹息。
“你脑袋的弹片最近怎么样了?”
我苦笑摇了摇头。
“我的头痛越来越频繁了,已经出现短暂性失明,失聪的现象。”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他病愈的那一天……”
宋泊又是一声长叹:“你和江沉都是人民英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组织会派人照料他的。”
我扯了扯嘴角,送他进房间。
江沉的治疗很顺利,宋泊离开时,他还陷在催眠中没醒。
他神色平和,眉宇舒展,格外好看。
我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转身出了门。
我去了趟墓园,给婆婆和女儿送了花,定下了她们旁边的墓地位置。
照片上的小女孩儿笑容甜美,眉宇间尽是江沉的影子。
我抬起手指,小心抹掉照片上的雨珠:“宝宝,你要保佑爸爸快点好起来。”
“妈妈……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
从墓园离开之后,天忽然阴了下来。
我加快脚步回家,女儿受害就是在下雨天,每到下雨天,江沉的状况都会更差。
但每次经过催眠治疗后,他都会睡四个小时。
这个时候赶回家陪他,应该还来得及。
可当我回到家,看到家里敞开的大门时,我的心一瞬跌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