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和局里的同事们偶尔会来看他，给他带些饭菜。

他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需要喝水吃饭的人。

谢瑶将手里的便当递给他，眉心紧蹙。

“江哥，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师姐知道会怪我的。”

“我给你带了生煎和鸭血粉丝汤，多加了辣椒和香菜，你趁热吃。”

江沉双手接过，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瑶叹了口气，扯着手腕上黄色的皮筋儿。

那是她刚来警队报到时，急着出任务，林絮给她扎头发用的。

后来她剪了短发，皮筋儿却舍不得扔。

她拨弄着那粒黄色的皮卡丘尾巴，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林絮。

风风火火，仿佛每天都有十万伏特电力，永远用不完。

她喉咙有些哽，但还是勉强笑了笑。

“你做卧底的时候，师姐每次想你，都会按照你的口味吃东西。”

“我那时候刚来，以为她特别喜欢吃香菜，可每次她都皱眉尝尝，又认命似的一粒一粒全挑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爱加辣和香菜的人是你。”

江沉端着碗，咬了一口生煎包。

馅料鲜甜，盖过了唇齿间的苦意，却盖不住心里的苦。

谢瑶吸吸鼻子，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师姐脑袋里的弹片也取出来了，只要你们两个以后能好好在一起，也不枉费她等你这么多年。”

“江哥，我先回局里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瑶走后，江沉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怔愣许久。

他拿起勺子，舀起的汤上漂着香菜粒。

他喝了一口，又把其他的轻轻撇开。

撇着撇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笨蛋阿絮。”

“这么辣，你怎么吃得下？”

林絮不爱吃辣，火锅要吃番茄汤，蘸料里面要加糖。

甚至第一次相互告白，林絮送给他的都是一颗情话包裹着的奶糖。

他做卧底的时候，找这种情话奶糖找了很久。

看着糖纸上的情话，他总能想起林絮答应他告白时的样子。

他在暗无天日的犯罪分子老巢。

用一颗糖，压住所有的苦。

借着微薄的月光，将糖纸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幻想着任务结束，家人重逢。

只是没想到，任务结束了，家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江沉看着碗里的鸭血，胃里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连忙把碗放到一边，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挤出来，心里才觉得好受一点。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瓶水。

江沉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

“我是宋泊，警队的心理顾问，也是这三年帮你做心理疏导的医生。”

宋泊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江沉漱完口，勉强压住心底那股翻涌的恶心，微微颔首。

“我记得你，你每个月都会来家里一次。”

宋泊点点头。

“我在这里约了一个房间，我们简单聊聊。”

第10章

病房里，秋日的阳光照透玻璃。

江沉躺在床上，接受催眠。

宋泊平静的声音，缓缓飘进他耳中：“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回忆起卧底任务成功前的那一夜，都还记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