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左聆桥抬腿迈进办公室，在临窗的办公桌边找到程嘉。

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绿茶冒着丝丝热气，另有当时左聆桥与DayNight签的合同摆在那里。程嘉拿到后只是翻了翻，并没有做什么。

左聆桥没看合同，走近背对他站在玻璃窗前的身影，叫了一声：“哥。”

程嘉回头，表情冷淡，贴身的黑色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抬手将一只小铁盒抛给左聆桥。左聆桥伸手接住了，是超市里常见的那种水果软糖，每一粒都是胖乎乎小鱼的形状，他在程逾的床头柜里见到过。

“不叫程先生了？”程嘉语气算不得友善，故意噎他。左聆桥只是笑，低头打开小铁盒从里面捡出一颗橘子味的放进嘴里。

“新的身份信息听说已经送到你手上了。”程嘉说，没注意到左聆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收到了吧。”

“嗯，谢谢哥。”左聆桥咬开汁水饱满的软糖，舌尖全是酸甜橘子味。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程嘉从窗边走到沙发前坐下，忽然道：“小逾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以前叫宇星，不是什么好货。当年爆出制作过程不干净，出厂的一批糖果食品质量不达标，小逾一吃就会肚子疼。”

左聆桥顿了几秒，他知道程嘉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聊起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于是也坐下来，放松姿态认真地听。

“我告诉他不能再吃这个糖，并且将市面上各种各样的糖果都买来给他挑。价格几百上千的，区外进口的，成分干净卫生的，但他并没有喜欢上那些新的糖果。”程嘉的表情很淡，可因为回忆起程逾相关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柔软，“我以为他不爱吃糖了，直到后面发现他还会偷偷吃这种宇星水果糖，哪怕他知道吃了会肚子疼。”

左聆桥听懂了，这是程嘉给自己的答复。那天夜里，他问程嘉的那些问题，其实程嘉在很多年前就已做出回答。

后面的故事不用多说，宇星水果糖厂因重大食品安全问题面临破产，这或许是几十几百人的失业问题，而对程嘉来说不过一笔资金。将市面上生产不合格的产品召回销毁，又以升级工厂的名义进行内部培训整顿，后改名为逾兴制糖厂重新生产达标合格产品，投放到市面上，至今没再出过任何食品安全问题。

程嘉觉得程逾很聪明，也很笨。他要的不是最贵的，最好的，甚至不是最健康的，他只要他喜欢的。哪怕对他没什么好处，可能对他还有伤害，但程逾还是坚持只要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可如果程逾要，他是没办法拒绝的。就像左聆桥问，如果他是一个色情主播，一个穷鬼，一个瘸子，一个骗子。

这样劣迹斑斑的一个人，跟那盒吃了会肚子疼的糖果一样，如果程逾就是要，程嘉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把左聆桥那些算不完的烂账理顺，然后逼着左聆桥履行当年的承诺。要是左聆桥还不想答应，程嘉也有其他不方便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办法。

程逾喜欢的东西不多。

只是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不用多做什么，左聆桥跟DayNight大概事先就解约的事谈过几次，达成了一些私底下的协议，解约也是按计划执行。这些年来每一笔账左聆桥都算得清楚。他不仅缺钱，还缺心眼，DayNight为他挖的每一个坑，左聆桥都留下了证据，请来价格最昂贵的律师帮他打未来可能会有的官司，时刻准备着反咬一口。

说来也巧，程嘉最近无意间听DayNight某高层恼火地评价“养不熟的白眼狼”时还挑了挑眉，他以为左聆桥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窝囊没用，比起让程逾养一个废物草包或许一只装狗的狼更危险，可程嘉觉得没什么不好。

左聆桥应该是这样的人。

现在程嘉并不担心对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的插手只是加快了两方谈合同的进程。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和当初一样的问题他重新又确认一遍：“你会一直陪在小逾身边的吧。”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