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目光再次扫向二房两口子,尤其盯着二伯娘,声音冷了几分:“至于分家?哼!我和你妈还喘着气儿呢!这个家散不散,轮不到谁跳脚拍巴掌说了算!该怎么样,自有老辈人做主!国梁的事就这么定了!谁再闹,就是不把我这老骨头放眼里!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一锤定音。老爷子说完,看也没看众人,背着手弓着腰,径直回自己里屋去了,留下屋外一片被强力按下的惊涛骇浪。老太太也沉着脸,下了炕,把惊魂未定的大伯娘叫过去,低声商量什么。
二伯娘被老爷子的眼神和话堵的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那里,想发作又不敢,只能狠狠剜了老大两口子一眼,铁青着脸拉着二伯和英子他们走了。那眼神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甘和计划落空的怨毒。
大伯长长吁出一口气,国梁的事虽然有了着落,勉强解决了一半,可他心里沉甸甸的。这场买房分家风波虽然被强力压下了,可那裂开的缝隙却清晰地摆在那里。
二房那颗想分家的心,被三百块钱激得像浇了油的火苗,再也按捺不住了。如何弥合这道裂痕?大伯只觉得前路荆棘重重。他明白,国梁的房只是导火索,这个家暗藏的深层次矛盾,不分家这矛盾永远都在。
第10章 屋檐下的恩怨
六十年代的农村,孝道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谁家要是出了不孝子,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二伯和二伯娘闹得再凶,在老人面前也只能蔫头巴脑地像霜打的茄子。
西屋油灯下,小荔爸妈压低了声音。小荔妈攥着纳到一半的鞋底,手抖的针脚都歪了:“你爹娘就偏心大孙子,换咱家小泽要买房子,他们准装聋作哑。”
小荔爸吧嗒了几口旱烟,火星子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媳妇别气,等分了家,咱自己起三间大瓦房,不跟他们掺和。”
“三百块钱啊!”小荔妈突然提高嗓门,又慌忙捂住嘴,“多少人一辈子都摸不着这么多钱。”她嘴上说着不稀罕,手里的鞋底攥得紧紧的,麻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小泽读书费钱,胖丫身子也干不了农活,咱家俩孩子花销大,这么算也没吃亏。”小荔爸接着说,“等分了家,给胖丫在县里买个工作。她下不了地,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村里。”
小荔妈叹了口气:“工作哪有那么好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东屋传来二伯娘的嚎哭。她猛地把刚纳好的千层底摔在墙上,鞋底重重砸在日历上,日历本都跟着晃了晃:“这些年咱家出的力最多,钱全填给老大家盖房了!老大两口子就是鸡贼!”
二伯蹲在炕沿,闷头卷旱烟:“别哭了,一时半会儿分不了家,再熬熬吧。”
“熬?凭啥便宜他们!”二伯娘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明天就叫英子两口子来吃饭,顿顿来!不然这亏吃得太冤!”她越说越气,浑浊的眼泪扑簌簌砸在被面上。
第二天上工,屯子里就有人问小荔妈:“昨儿个你家老二媳妇哭天抢地的,咋了?两口子干仗了?”
小荔妈也是个好事的,压低声音:“哎,甭提了。国梁要在县里结婚,要钱买房呢!”
李木匠媳妇凑过来:“国梁要成家了?对象干啥的?我还琢磨把我娘家表妹说给他呢。”
边上的王婆子咂咂嘴:“就你那娘家表妹?个头矮不说,还斗鸡眼,咋好意思往国梁跟前儿送?”
小荔妈接话:“国梁对象也是县城里的老师,跟他在一个学校。”
“呦,找了个城里姑娘呀!”王麻子媳妇插嘴道,“瞅瞅你们家,姑爷是城里知青,这儿媳也是城里老师,结的都是好亲家呀。”
“快别提那城里知青了!”小荔妈没好气,“天天跟着英子回来蹭饭,三顿饭一顿不落!”
“我早说不能找那城里来的小白脸儿!”王婆子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看看,家里又添个吃白食的吧!”
小荔妈嘴一撇,冲着王婆子:“昨儿我还瞧见你家娃子巴巴儿地给女知青干活呢!”
李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