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淡淡的,没有极致的愤怒,也没有真正的喜悦。

“像尊无喜无悲的石像。”

我有些索然无味地低下头,方才还觉着可爱的各色布料,现在却看着呆板无趣。

命人把布料收了起来,我快快坐在梳妆台前。

侍女带着安胎药进来,看着我闷闷不乐的神色,笑着说:“大人出门,夫人舍不得了?夫人不妨与大人

同去,也可解相思之苦了。”

我先是觉得不妥,转念一想,有何不可?

进入鸿福酒楼的大堂时,我有些兴奋。

当朝太后主政,民俗开放,女子不似前朝那般拘着礼数。

女子出入酒肆、行走经商,逐渐变成得常见。

只是我从小便不擅长与人交际,只爱在闺阁中看些话本子解闷,偶尔被母亲揪着清点账目,所以不常出

去走动。

婚后我从未自己一人出过府门,今天是头一遭

还是为了江安来的。

成婚三年,我从未随着江安一同参加应酬。

我本也不喜欢与人交际,与其他夫人往来,让我觉得疲累。

而且江安不喜欢我多和他的朋友来往,他说那些人都口无遮拦,怕冒犯了我。

可是我如今身怀有孕,想让他多陪陪我也是正常的。

我不多嘴,只替他斟杯酒、陪着他也是好的。

问了大堂的小二,我提步上楼,去了徐宁瑞公子订的包厢。

刚到厢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道男声响起:“今日你的小厮说起,才知道嫂夫人有喜了?怎的不和我说

声。”

是徐宁瑞。

有喜这种事,当然要等胎像稳固之后再宣布啊

我笑着摇摇头,徐宁瑞至今未娶妻,这些事他不懂,也是正常的。

“不是什么要紧事,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要紧事......吗?

我捏紧了衣角,手指有些僵硬。

“没想到你小子要做父亲了,总觉得你还像和从前在学堂时一样,是个固执清高、不爱说话的少年。”

我苦笑,原来以前便是这样,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也只有叶瑾叶大小姐,能让你有点鲜活气。

我正欲敲门的手僵在了空中。

叶瑾?

“听说叶瑾缺一只簪子,还和姐妹闹起来了。你就为了她,跑遍全城的珠宝铺子,只为求一支独一无二

的珠钗。”

“现如今你倒是惰怠了,上月嫂夫人生辰送的步摇,还是我提醒你才想起来的。”

“纵然当初是为了避免被叶家牵连,你才匆匆娶了楚家小姐,到底也该对她好点。”

步摇。

那只步摇,此刻还插在我的发警上

成婚三年,这是他头一次送我礼物,我爱不释手,日日都戴着。

纵然那上头的海棠图案,我并不喜欢。

是了,那海棠,是叶瑾喜欢的。

叶瑾是前太子太傅的女儿,也是名动上京的才女。

宫宴上随意一首“海棠吟”,惹得上京文人推崇备至。

孰料叶太傅一朝倒台,全族流放。旁人再谈起叶姑娘,不免叹息才女的飘零

而后江安娶了作为上京富商之女的我。

这与叶瑾有什么关系?

我与他曾偶然谈起叶瑾,他只说,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跑遍全城求一只珠钗?

我还以为,他不懂,不懂心爱之人所赠的首饰,对一个女子来说,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