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覆盖着冰蓝与深银交错的鳞片，层层错叠，正以一种非自然的速度不断延展、剥落、重组。

他低着头，眉骨沉沉，垂下的银白发被风撕扯得凌乱，露出额前那对龙角断了一截。

血从角根处淌下来，却在下一瞬被蒸干，浮出一缕缕不稳定的炽光。

云窈从未见他如此模样。

像是暴风前夕最脆弱的一块冰。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慢慢地、悄悄地，靠近。

他一动没动，但她知道，他一定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直到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还未完全龙化的手臂。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清透如夜海的蓝瞳，已被一圈猩红晕染，像火山底部翻涌的血浆，沉沉地锁住了她。

“走。”他低声开口，声音粗哑得像是用喉骨磨出来，“离我远一点。”

他的指节绷紧，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失控的本能。

云窈站在原地不动，睫毛上挂着火星烧焦的灰烬，她的手还伸着，声音轻得像尘，“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像是被这句问话刺了一下。

龙翼猛然一颤，碎石被震得四散飞溅，他的身形却像是硬生生钉在原地，没有动。

“走。”他重复一遍，眼里的红几乎要把蓝完全吞噬。

“我不走。”她声音还是颤，但更坚定，“你说五天后不许我出去，说你要去沉眠，可现在……你在这儿痛成这样，却让我一个人躲着？”

他闭上眼，像是濒死的野兽在咬牙忍耐。

“窈窈”

他声音低得几乎淹没在风暴之中。

“我怕我控制不住。”他说。

她怔了一下。

他睁开眼，满是忍耐与警告的红瞳望着她，“我……不想在你面前变成怪物。”

她走上前一步。

“那你就在我面前，忍着吧。”

她说完，站到了他跟前，仰头望着几乎比她高出两个头的他

“你不许怕我，你要相信我。”

他看着她。

只能看见那琥珀般的眼瞳，带着风中残火的光，倔强而无知，却也柔软得几乎能把他拖出深渊。

他的指骨终于松动了。

风声如刀，火山边缘碎石震颤，系统冷漠的声音在她脑中重叠响起：

“请终结目标牧迦。”

“请终结目标牧迦。”

她却只是仰头望着他。

他的眼睛已经红得发亮，蓝色像被冰雨一点点逼退，他的骨节撑紧，喉结滚动，所有肌肉都在逼迫他后退，却又像是要扑过来。

她轻声问：“你还记得……那个火山洞底下的冰台吗？”

他怔了一瞬。

她继续：“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你沉睡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好安静，好像……不属于这个游戏。”

“我以为你只是个道具，或者某种怪物。”

她手心微微发烫，那是金印中弑龙剑正在觉醒。

但她没有动，只任它沉沉地贴在皮肤上，像某种命运在提醒她，“你的任务到了”。

风太大了，她的发丝乱飞，一根根刮在脸上，但她的视线却没有动。

她轻轻开口。

“我一直记得。那个火山洞……那些被封在岩壁里的，是你守护过的人类。你不是怪物。”

她眼底隐隐泛红。

“他们在没有光的岛上生活不下去，你去照亮他们。可他们却说你是污染体……你明明是唯一的神啊。”

牧迦抬起头，风中，他睫毛上挂着冰珠，他脸上没有表情，可全身的气息却像是断裂般发生了剧变。

“窈窈在可怜我吗？”他低声问，咬字却不稳。

云窈摇头，“不是可怜。”

她手一点点抬起，按在他的胸口，“是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