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王夫人差点天眩地转,还是身边的丫鬟们扶得快,王夫人追问道:“发生什么事,得跟大老爷道贺而训斥我们老爷?”
那管事犹豫许久,才低头说:“我远远听那些朝大老爷道贺的大官们口中说起来。皇上惜怜老太君爱子心切,才容忍贾政藐视君恩爵位,窃居荣禧堂。臣子有没有分家,怎么分家是一回事儿,但是涉及敕造府邸与朝廷爵位也是国事,老爷这是……欺君之罪。皇上容忍了十七年,实是不想破坏大老爷的孝悌之德,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贾母脸色铁青,胸膛起伏,知道此时不是她昏倒的时候,喝断:“不必说了!去叫贾赦来见我!”
贾赦翻身农奴把歌唱,正交代着赖大,让贾政一房和王氏的亲戚都搬出荣府的事,要多组织些人手帮忙,动作快些。
赖大一脸为难,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位得皇帝说了孝悌、且和当朝王爷、权臣都交好的大老爷,只虚弱地问:“这么短的时间,大老爷让老爷搬哪儿去?”
“我管他去哪?左右我府里住不得!”
赖大虽知这是位红人,可是他到底只是一个下人,正自为难,就有小厮来报,老太太有请大老爷。
贾赦匆匆赶到荣庆堂,贾母正歪在榻上病重的样子,丫鬟们都围着她,小心侍候。
贾赦朝她施了一礼:“给老太太请安。”
过了许久,贾母才抬起头,说:“你说,今儿皇上宣召你们二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老太太这个模样,似乎已经知道了。”贾赦顿了顿,淡淡一笑,“该是贾政告诉你的。”
贾母一拍案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幺蛾子?”
贾赦看看丫鬟们:“老太太确定要这么多人在场听着?不维护二房的脸面?当然,假如他们有的话。”
贾母暗恼,仍然示意鸳鸯带着丫鬟们先退下去。
“还不快交代!”
贾赦才在左边首座坐下来,方才得意之情也消了,神态冷然,威势宛若当年的贾代善,让贾母都不禁怔了怔。
“吴兴家的将瑚儿捂住口鼻扔进荷塘淹死,因……敬大哥通阴阳之事,中元节时,瑚儿冤魂找了敬大哥申冤。当日,瑚儿亲自去寻仇,吴兴家的交代是王氏指使,代价是不但让他家儿子脱了籍,还让他儿子当了一个庄头。”
所谓庄头,其实就是“二地主”,如荣府这样的家庭,各个主子没有去管庄子,只有交给庄头。如乌进孝管的庄子的田地不是最大的,一年上交两千五百两银子(贾珍预估是五千两),显然他一年盘剥下来,交给上面的只是小份的。府里的姨娘一个月的月钱才二两,更别提别的下人了。这可天壤之别,况且还让脱籍,谁能不动心?
贾母听到贾瑚的鬼魂,原不听信什么鬼怪之说,可是三个方面都对上了:中元节鬼节、贾敬是个能降妖的道士和吴兴夫妻确实在中元夜忽然重伤不治疯了,听说这会子听吊着一口气。
贾母一时又惊讶又茫然,原来的对贾赦仗着孝道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那……那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贾母听说吴兴家的,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测,这一句实在是最后的不甘心。
贾赦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斑指,勾了勾嘴角:“王氏指使吴兴家的这么做,且不管贾政知不知道,就算不知道,王氏还不是为了贾珠和宝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无能一辈子了,到了现在还不能让瑚儿了无遗憾地去投胎,那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便奏本要让爵于贾政,幸好朝中有人为我美言,在圣上面前陈明我的无奈。”
贾母的心再偏,只是老人的一种执拗,她不是白痴,明白这其中的紧要,颤声道:“你……你怎么做得出来?他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