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弋也跟他开玩笑,“有点贵,如果你的工作室开不起来的话,可能就请不起了吧。”

“啊,谢弋,你都不会给我打个折吗?我可是你的朋友啊。”迟寻故意把“朋友”二字咬得很重,一句话的尾音也拉得很长,生怕人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味深长。

谢弋轻笑,“看在你天天给我买饭的份上,可以给你个友情价。”

迟寻这下眼底的兴味更浓,“能便宜多少啊?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这值个什么价。”

谢弋回他,“那我要是不给你打折扣,咱们间的感情岂不就是无价之宝了?”

迟寻被他这句“无价之宝”挠得心痒痒的,但却知道谢弋纯粹是在逗自己,叹了口气,“谢医生,你可真不愧是当老板的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当资本家的潜质呢?”

谢弋笑了出来,最后还是告诉了他一个事实,让他不用担心有可能会付不起诊金这件事,“你家里送你过来的时候交的是一年的费用,在这一年内,你应该不用担心会付不起钱这个问题。”

这件事迟寻倒是不意外,这也确实是迟清景一贯的作风,给他找这个医生,那个医生,一口气支付一份长期的诊疗费用,然后期待能够收到一份迟寻病情稳定的诊断报告。不知道是不是迟清景做久了商人,迟寻觉得他连在养儿子这件事上每次都有些钱货两清的意味。

迟寻这会儿倒是没有对迟清景给自己付了那么多钱产生什么坏情绪,只是叹了一声,“啊,那我以后要是想还他钱,还得多还这么一笔。”

听了这话的谢弋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斟酌着语气开口发问了,“你跟…你爸的关系这么不好?”

迟寻很多事情也憋在心里很久了,既然这会儿谢弋问了,那他也不是不可以讲出来。

他先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迟清景说的话,“他那天说后悔把我带回家了。”

原本迟寻觉得这话他讲出来应该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可是真的讲出来的时候,心里却好像被一口气给堵住了,堵得他胸口这一块地方都有些发疼。

谢弋没想到迟清景会说这么一句,这么一句话何止是刺得迟寻难受,连他这个听客听了都觉得刺得慌。迟寻已经没了母亲,而迟清景,作为迟寻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却能说出后悔这样的话。

谢弋此刻都想冲去迟清景的面前责问他了,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可后悔的。迟清景年近四十的时候都没有结婚,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他的恋人偏偏还是个同性,也不可能给他生个孩子。这时候从天而降了个儿子,迟清景几乎是不费吹飞之力就得到了一个继承人。迟清景明明只需要付出一点金钱,一点时间和一点爱,就可以让这个孩子成长得更好,来日也可以接他的班。但是迟清景太吝啬了,吝啬时间也吝啬爱,好像迟寻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除了能够给他解决一时的麻烦之外别无用处,也不值得他为其花费更多的精力,冷漠得有些接近残酷。

好半天车里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迟寻再继续说了下去,“谢弋,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意外。我知道他肯定早晚会后悔的,他们大人都是这样的。我妈妈也是生了我之后也后悔了。只可惜他们都后悔了,但是却不能重新选择。”

这个世界只允许父母选择孩子,孩子却不能选择父母。孩子处于天然的劣势,也在这段关系里保持长久的沉默。可能小一点的时候还会奇怪,为什么爸爸不喜欢我,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还会试着做一切乖巧听话的事情来获得多一点的喜欢。长大之后就不会再这样了,因为知道喜恶难以改变,也知道有的父母原来是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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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弋,你也是大人,你比我大六岁,你以后也会后悔吗?”迟寻突然偏头看向谢弋,有些固执地想要谢弋一个答案。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求什么,明明现在他和谢弋还并不是可以说这些的关系。他们的关系是医患,是朋友,听起来轻浅平淡,远远用不上“后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