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大笑一声,笑得他扯着伤口隐隐作痛,内心却是甜软的。

路知水脸上挂不住,转身想跑,梁渠便抓住了他的手,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手里,嘴里哄道:“别跑了,来吃瓜子,”顿了顿,接着说:“特意给你剥的。”

路知水勉为其难地坐在梁渠身边,一边吃,一边让梁渠继续剥,梁渠无奈地笑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凶?”吃着吃着,路知水突然说。

“还不是因为你!”

“你躺着的这三天,好多人明里暗里地打听你!其他人也就罢了,但刚刚那个二流子可不是个好东西……”

梁渠把粘在路知水嘴边的瓜子仁弄下来,看着路知水,示意他继续说。

“他叫黄峰,他爸去柳城打工,不知道做了什么被逮了,没人管他了他就整天游手好闲,哪里有架他就往哪凑。”

“我和奶奶是在后面那座山上看到你的……”路知水朝那个方向指了指,接着说:“那座山翻过去是久祥村,那个村子有点乱,我听大人们说,那座村子深处住着些得传染病的、吸白粉的人。”

“黄峰认了个干妹妹,她就住久祥村,她干妹妹是某个老大的女朋友,黄峰跟着那个老大干过不少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事……”

“你怕那些人伤害我?”梁渠深深地看着路知水,认真问到:“你就不怕我和那些人是一伙的,那个黄峰是来接应我的?”

路知水一口吃完最后几粒瓜子仁,也看向梁渠,缓缓开口:“怕……我奶奶做了一生的好人,但也不是每次都有好报,如果你稀罕我们这一老一少两条不值钱的命,尽管拿去,反正也没人惦记。”

梁渠觉得这一刻,男生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又有些悲伤。

梁渠快坚持不住了,他想把男生拥进怀里,带他看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路知水的脸上还有些青紫,梁渠早上揪住的地方也还有指印,他有些后悔地抬手摸了摸那处,引来男生一阵颤抖。

梁渠突然问:“路知水,你多大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柔和。

路知水愣了愣,似是不习惯般阻止了那只手,不要它触上其他伤痕。

“十八。”

“没读书了?”

路知水没有吭声。

“嗯?”梁渠想更了解男生一点,不知道这只受伤的小狼有怎样的故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没人惦记。

路知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前两天高三开学,刚去学校就跟人打了一架,被要求在家自我反思。”

路知水抿了抿唇,喃喃道:“回不去了……”

梁渠摸了摸路知水的头,像是安慰。

“他差点没命了……”

说完,路知水自己害怕地抖了一下,他想从梁渠眼中看出点什么,但是他既怕看到“恐惧”,又怕看到“无所谓”。前者会让他害怕自己,后者会让他害怕梁渠。

田间小路上,有人吆喝着打牌,有人见面打声招呼,问声“吃了没”,有人踩着泥土面向自己的家。

路知水最终什么没看到,因为梁渠双手环住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也不知是满足了路知水还是梁渠。

“为什么打架?”梁渠轻声问。

……

“因为我与众不同。”

第3章3 梦境颜

两人抱了一会儿,路知水缓过来了,皱着眉推开梁渠:“一股药味儿。”

梁渠松开双臂:“香吧?”

路知水笑骂:“你有病吧!香什么香。”

路毓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屋:“闻到烤鸭香了?步行街口刚开了家店,我看排队买的人多,我也买来试试。”

路知水又抓了把瓜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接奶奶手里的购物袋。

梁渠看着瓜子:“我嘴都脱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