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松了口气又躺了下去,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说道:“老马是不是特喜欢你啊?他一看到我就让我多跟你学学,说你把右胳膊打脱臼了还能带着左胳膊考出个年级前十,你是怎么考的?你左手也能写字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左撇子?你是左撇子吗?我记得你小时候用左手吃饭被妈纠正好久吧,后来不是换过来了吗……”
靳朝默默把游戏声音调到最小,耳边听着她喃喃自语,夜很静,人未眠,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吴侬软语的南方口音了,在来到这里后,他渐渐忘了这熟悉的调调,现在听在耳中,好像日子一下子就拉回到了从前,时光很慢,无忧无虑。
他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仿佛只要不去打扰她,她就能一直说下去,那充满语气词的句子,困顿时含在喉咙里不清不楚的咬字,每一个音都透着软糯的娇憨,像秋夜里的催眠曲,让他躁郁的内心深处渐渐安宁起来。
直到她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嘛?都不理我。”
屋里静了十几秒,外面手机的光亮突然消失了,靳朝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姜暮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关于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事。
隔了很久,她才回答他:“在来这里之前。”
又默了片刻,他问她:“知道后什么想法?”
姜暮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的墙,睫毛微颤紧紧攥着被角闭上了眼。
17. Chapter 17 朝朝与暮暮
最后靳朝没有等来姜暮的回答, 她没再出声似乎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靳朝怕姜暮要上学出不去,特地天没亮就把卷帘门拉开了,大概是飞驰修车行有史以来开门最早的一天。
结果他在车行外面都听见姜暮的手机闹钟响了三次, 然而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在响第四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丢掉手中的东西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里面的闹钟依然响着, 他打开门撩开帘子出声问道:“不上学了?”
看见的就是整颗脑袋都塞在枕头下面的姑娘,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孤独地响着。
靳朝几步过去按掉闹铃,居高临下扫视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姜暮, 他终于体会到那个“起床困难户”的微信名当真是她自知之明最好的诠释。
早年刚跟靳强来铜岗的两年经历导致后来的靳朝睡眠一直很浅, 一点动静就会醒, 很少会有赖床的情况, 所以他不能理解怎么还能有人困成这个样子?
他将枕头扯开对她说:“起来。”
没有反应, 和她小时候上幼儿园时如出一辙,每天姜迎寒把她拉起来,她就闭着眼靠在姜迎寒怀里, 直到姜迎寒把她的小胳膊小腿塞进衣服里, 然后抱去卫生间,洗完脸刷完牙后她的眼睛都是闭着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小,大不了将衣服给她套上, 现在这么大了,他总不能还给她穿衣服吧?
只能弯下腰拍了拍她, 谁料手刚碰到她,她还发起脾气来了,挥了下胳膊嘟囔道:“别吵我。”
“……”
靳朝收回手直起身子,声音凉凉地丢下句:“五分钟内你要是再不出来, 先想好迟到找什么借口。”
说完他就出去了,姜暮的意识猛地回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到处摸手机。
靳朝刚从休息室出来就听见里面“咚”得一声,不知道她又撞到哪了?然后就乒乒乓乓跟拆家一样的声音。
虽然姜暮已经尽力加快了,但是出来的时候还是用了整整十分钟,校服拉链敞着,鞋带一个脚系着,一个脚是松的,书包也是拎在手上,直奔到蹲下身干活的靳朝面前问道:“我不认识路,怎么去附中?”
靳朝拧开旋钮,放着一辆车的机油,头也不抬地告诉她:“对面6路,杨北站下。”
姜暮拎着书包就往街对面冲,靳朝缓缓转过视线睨着她,她假模假样地跑了两步回过头来,撇着双眼:“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