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案头未批完的奏折。朱砂墨迹旁,一滴水渍晕开了"太子监国"四个字。
钦天监算得这天正是梓宫入土的日子,待百官散后,陵山风声猎猎,松涛如潮。
谢明远独留,从袖中取出一封黄绫小折,折角已磨得发白,却仍旧清风儒雅。他双手奉至萧临与萧玄面前,声音低而稳:“先帝遗笔,嘱老臣于今日转交。”
暮色里,兄弟二人并肩跪下。
黄绫展开,先皇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墨痕间似还残留当日泪迹
“吾儿临、玄:
朕负玄儿十余载,未能亲临大喜之日,未能亲授其弓,每思及此,痛如刀剜。然今日见汝兄弟并肩,风雪同袍,朕心大慰。皇后昔年于雪中回眸,笑言‘愿我儿皆如雁,比翼不分离’,朕守此诺至今。
山河万里,终不及她展眉一瞬。朕去之后,泉下再与她执手,亦无所憾。汝二人勿以朕逝为苦,勿以他人为疑。临儿仁厚,玄儿勇决,阴阳相济,可安天下。
愿大渊海晏河清,百姓炊烟不断,愿汝兄弟此生不疑不负。
父皇绝笔。”
纸尾朱印未干,却被风卷起一角,恰落在萧玄手背,像父亲迟来的抚摸。
萧临指尖微颤,一滴泪砸在“比翼不分离”五字上,墨迹晕开,像雪里绽开的红梅。
谢明远俯身三叩,哽咽道:“先帝遗愿,望二位殿下谨记。”
山风忽止,万籁俱寂。
兄弟二人对视。萧临伸手,重重按在萧玄肩上,萧玄回握,指节泛白。
陵山傲然屹立,仿佛是先皇与皇后并肩而立,含笑远望。
第49章 突遭变故
金柝声里,御阶白幡未撤,殿上仍悬先帝素帏。
萧临一袭素衣常服,腰间系孝带,却仍然只以太子玉冠示人。
群臣伏地之上,声音低沉而清:“国丧未尽,孤不忍先登大宝,致孝道有亏。自今日起,朝政由孤暂代,至本月既满,再行即位之礼。”
秋夜,风从金瓦间溜进四皇子府,吹得灯焰乱颤。
案上那道“太子监国”的传令,萧容指尖在其上摩挲着,恨不得把它“碎尸万段”!
“萧临!萧玄!”他声音不大,却刺耳得厉害。
鬼王从他体内腾涌而出,低低一笑,齿间发出骇人的喀喀声:“多大点事儿,萧临可活不长久。”
说罢指间黑雾凝成细丝,穿窗而出,直奔东宫。
同一刻,东宫寝殿的烛火被风压得快要乱摆。
白慕儿呼吸绵长,额前的碎发随着她起伏的胸口轻轻晃动。
萧临侧身躺着,手指却悄悄扣紧床沿,那股熟悉的寒意正从经络爬向心口,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疼!
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突起,硬是没吭一声。
“不能再吓她。”他心里只转着这一个念头。
等白慕儿的睡颜彻底安稳,他才屏住呼吸,慢慢掀开锦被。足尖落地时膝盖一软,险些跪倒,他扶着案几的指节泛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偏殿里,向明早已候着,手中的银针在灯火下闪着寒光。
“殿下!”向明低呼。
萧临抬手止住,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小点声……她在睡。”
银针扎进腕的瞬间,黑血顺着经络被逼出一滴。
向明皱着眉:“为何您突然心疾复发极其严重,之前苍姑娘不是给过您方子,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别让太子妃知道。”萧临打断他,唇色近乎苍白,却仍是温和的语调。
窗外,风突然紧了。
廊柱后,白慕儿攥紧帕子,指节泛起青白,只披一件单衣在夜风中瑟瑟颤抖。
她听见那句“心疾复发”,心口像被刀剜了一下,疼得眼眶通红沁出得泪水砸在青砖上,悄无声息地晕开,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把唇咬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