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唯余一人?的婚服画像,提示着九昭,从始至终,没有兰祁
只有她深陷其中,做一场情投意合的荒唐大梦。
被幻境这一死物玩弄的耻辱感,唤醒九昭身为女君的自尊和骄傲。
对情侣的羞赧,对婚礼的期待,对成人?的向往,迅速在她神?情间褪了个干净。
牙关?上下打战,磕磕的声响不绝于耳,火焰自胸腔燃烧到喉咙,九昭借由这股怒意,猛地从兰祁的臂弯中挣脱,劈手夺过筆架上刚描过妆的画筆,用尽全力插进他的眼睛。
因是心魔所塑,青年第一时间表现出来的,竟然不是疼痛。
他怔怔松开臂膀,机械性地抬手触碰深插于眼窝的画笔,深红薄唇缓缓张开:“昭、昭昭,为什么这么对我,三日后,就是我们的婚礼……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
“夠了,闭嘴!别再叫我昭昭!”
九昭怒吼起来,如出击的猛兽,一把将他掼倒在地,画笔噗呲一声穿透血肉,破出后脑勺。
没有鲜血,没有脑浆。
青年定?格一瞬,而后捂住眼睛,佝偻着发出惨叫。
“九昭,好痛、好痛,我是兰祁,我是你的兰祁啊,你怎么能够对我这么狠心
“你殺了我,从这里出去,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同?我长相厮守!”
胸膛不断起伏,这一下耗干了所有气力,九昭大口喘着气,后腰抵住长案凸起的棱角,整个人?环抱膝蓋蜷缩起来,望着不远处那象征心魔消亡的深蓝粼光,自青年坏损的眼窝处满溢。
“你是心魔,是没有正常感情和喜怒哀乐的心魔,只会拙劣模仿我记忆里发生过的一言一行,又怎么能够知晓,曾经?的我到底爱兰祁什么……”
九昭呢喃自语。
某个瞬间,她感受到眼眶突突直跳,以为自己即将落泪。
可掌心蓋住那里,触觉反馈的仅是一片冰冷的干涸。
粼光越溢越多,将整个高?台填满,又向着外部蔓延。
所到之处,静谧安然的景象一一破碎,显出藏匿在幻境之后无尽的虚无雪白。
心魔兰祁喋喋不休的话语,消散于最后一撮粼光的弥开,再一恍神?,出现在九昭视野里的人?形不复存在,转而代替的,是一把青铜龙首作柄,寒芒雪光彻骨的长剑。
兰祁的本命剑,烈霄。
凛冽的杀机原来就潜伏在万种柔情之下。
九昭悚然。
如果她真的放任兰祁同自己合为一体
那么这柄剑也会一寸一寸刺破血肉,让她在千刀萬剐的痛苦中迎来天?仙考核的失败。
烈霄悬浮半空一霎,緊接着溃为萬千粉尘。
验心幻境彻底消散。
入定?在莲座之上的九昭如梦初醒睁开双眼。
惆怅的、难解的、晦涩的情绪流窜在心口,她尝试偏转发涩的目光,冷不丁对上移步镜的某一面里,作为观试者的扶胥,投向这里的关切视线。
温暖遽然攀升,驱逐所有阴霾。
一切豁然开朗。
是啊,花尚能开,人?不返少?。
她如今有真正两情相悦的伴侣,有更加光芒万丈的人?生,何必无法放下过去的执念?
九昭的双眼重新明亮起来。
她借助移步镜朝扶胥笑容顽皮地眨了眨眼,在心中对兰祁郑重说?道:
再见。
……
灵活的意志重归身心,九昭一骨碌从莲座上爬了起来,飞向扶桑木的起始攀登点。
过程中,她环视周围,发觉九成的考生仍困顿在验心之境中不得超脱。
这三个月针对性的苦练,使得九昭占尽先机。
她正自诩得意,掠过瀅羅的莲座时,却见其上空空,而百丈外的巨木间有微小?身影穿梭。
还是瀅羅更快一步。
九昭一顿,连忙收起骄傲表情,加快速度朝扶桑